第二十六章回不去了
安延增下午才回來復命。
彼時杜容芷剛小憩起來,見安嬤嬤眉宇間遮不住的喜色,也知道安延增這次的差事必定辦的不錯,又想著不知父親對趙姨娘如何處置,于是趕緊收拾了妝容領著青荷去西次間見他。
安延增把今天去杜家送信的事兒事無巨細說了一遍。
“雖有少夫人的親筆書信,又有大夫詳細講解其中利害,老爺仍是將信將疑,直言再沒聽過這么荒謬的事……但事關夫人及未出世的小少爺安危,還是趕緊命人將趙姨娘的住處搜了一遍,果然就搜出了那害人的東西……小的索性又照著今上午的情形依法炮制了一番——用的便是夫人房里養著的金絲雪……”
杜容芷點點頭,“趙姨娘多年來恭敬謙卑,很是得父親憐惜。若不是親眼所見,換做是我也不敢相信。”又問,“她可親口招認了?”
“都招認了。”安延增鄙夷道,“這趙姨娘也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兒。先前在落影軒搜出香料,她還矢口否認,稱是被人栽贓陷害,直到后來老爺把她兄弟也拿了來……人證物證俱在,這才不得不招認了。”
杜容芷冷然道,“她是怎么說的?我母親待她一向不薄,她為何要恩將仇報?”
安延增道,“她說她原是真心感念夫人對她跟大爺的恩情,想要一生一世盡心服侍夫人……可因近來每每覺察夫人身體有異,便疑心是夫人有了身孕……又唯恐他日夫人誕下麟兒會動搖大爺在府中地位,這才一時糊涂,做出這等人神共憤的事來。”
“荒謬!”杜容芷怒道,“且不說現在還不知我母親腹中是男是女,只說這些年我大哥得父母萬般寵愛,吃的穿的玩的用的哪樣不是撿最好的?這般她還貪心不足,難道真以為整個杜家早就是她囊中之物了不成?!”
“少夫人息怒。”安嬤嬤忙勸道。
杜容芷深出了一口氣,“你繼續說。”
安延增點點頭,又道,“正巧她那兄弟前陣子去北隅購買花草,曾無意中聽人提起金絲雪的花香與根莖中香氣相克,能生成有損母體的劇毒……她與她兄弟暗中勾結,兩人一拍即合,于是高價購買了一批金絲雪調制成香……又怕毒發時癥狀過于明顯,引人懷疑,便每日穿著用此香熏過的衣裳在夫人面前招搖……如此這般日積月累,那毒雖不能立時發作,卻是慢慢浸入到五臟六腑,待到時日久了,即便不能害得夫人胎死腹中,將來怕是也難生下個健康的孩子……”
“好個毒婦!”杜容芷猛地一拍桌子,又忙追問道,“我母親現在如何?”
“少夫人放心,”安延增忙道,“現下夫人接觸那毒香時間尚短,脈象并無異樣,為保險起見,大夫已經開了些滋補的湯藥為她調理,應是沒有什么大礙。”
杜容芷微微松了口氣,沉默了半晌才道,“母親得知此事……必定十分傷心吧?”
“是。”安延增道,“夫人宅心仁厚,實在不值當為這種狼心狗肺之人耗費半分心神。”
杜容芷苦笑著搖搖頭,“父親打算如何處置趙姨娘?”
“老爺的意思,原是要把趙姨娘跟她兄長綁了一并送官查辦……可夫人說,趙姨娘為老爺誕下大爺,便是看在大爺的面上,也不宜將此事鬧得人盡皆知,不然往后大爺在府里,只怕再難抬得起頭來……已經勸下了老爺。”
謀害主母,殘害子嗣,按本朝律令,論罪當誅。母親這是要放他們條生路的意思了。
只是……
“增哥哥……”杜容芷一頓,“你說此事……我大哥當真一點都不知情么?”
安延增微微一怔,然后低頭沉吟了一會兒,才緩緩道,“……要小的說,以大爺的品性,小的是不信他會做出這種事的。趙姨娘也說此事都是她跟她兄弟合謀,大爺并不知情。”
杜容芷淡淡點了點頭。
只是不管他知不知道,又或者有沒有參與其中,從今往后,他們父子,母子,兄妹之間,也是再不可能回到從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