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門內方才有惜玉領著兩個小丫頭出來。(七#星#閣首&發)看見是張越帶了人來。立時便知那是來自開封的張倬二人。一時間。她也顧不的那被架出去的女子。連忙上來屈膝行禮。又笑道:“夫人剛剛聽聞越少爺回來。就說叔老爺要過來。果真是如此。之前聽說同來的有表少爺。夫人還額外讓人把之前赳少爺住過的那間屋子重新收拾了一遍。”
她一面說一面親自打起了簾籠請三人進去。見落在后頭的張越若有所思。心頭不禁一陣懊惱。等人進去之后便下了幾級臺階。指著院中幾個小丫頭便低聲斥道:“早看到越少爺領著叔老爺和表少爺過來。怎的就不知道通傳回話!”
進了上房的張越想起剛剛那詭異的光景。依稀記的那女子仿佛上回也見過一次。乃是張輔的侍妾陳姨娘。那時正好張的妻子在。他便沒多留心。這會兒見到主位上的王夫人臉上猶帶怒氣。他心中更覺詫異。定了定神忙帶父親和顧彬上前廝見。
王夫人這時候方才收了盛氣。張倬行禮之后她又還了禮。見顧彬跪下磕頭。她忙命丫頭將人扶起。細看了看見是平和中正的品格。心中頗為訝異。面上也隨即流露出一絲怔忡。只一瞬間便無影無蹤。問了問路上情形。她端詳著張倬。又笑了起來。
“倬弟如今瞧著和之前到國子監上學竟還是一般光景。若是我記性不好。興許還以為你還是當初在京師那年紀。老爺臨走之前已經囑咐過。說你們住在這里便和自家一樣。不用有什么拘束。都是一家人。我還等著你他日金榜題名。也好熱鬧熱鬧呢!小七也是一樣。倘若丫頭下人中有那些懶散怠慢的。盡管告訴我!”
張倬自是謙遜了一番。而顧彬看滿屋子的丫頭都是穿的體面。卻也謹慎。只是道了謝便一句不敢多說。生怕被人恥笑了去。說了一會話。張越見王夫人面上仿佛有些不痛快。情知她心中有事。便趁勢告退。可他才掀簾送了張倬和顧彬出去。卻吃王夫人開口叫住。只的和父親打了個眼色。又轉身回去。
“碧落。你去送叔老爺和表少爺回房!”
眼見王夫人打發了碧落出去。七星[閣手機]站:Wap.Qi性e張越登時醒悟到王夫人有話要說。果然。不多時王夫人又打發了屋子里其他幾個小丫頭。更起身站了起來。臉色不豫的來來回回踱了幾步。幾次想要開口卻又閉口不言。直到最后方才下定了決心。
“你大堂伯前些年一直都在外打仗。一去便每每是一兩年。所以這家里我一向管的嚴密。之前丫頭中間有閑言碎語流傳。又傳出了幾件傷風敗俗的東西。所以趁著給你爹爹他們收拾屋子。我讓幾個妥當婆子在各房里抄檢了一番。攆了幾個丫頭。這原本是平常事。不過……”
仿佛是難以啟齒。她竟是又停頓了許久。隨即方才苦笑道:“沒想到。只不過一個丫頭竟是牽出了一件大事。唔……你看看這個。”
見王夫人從一邊拿起了一樣東西遞了過來。張越怔了一怔方才伸手接過。只瞅了一眼便大吃一驚。這赫然是一件紫貂皮大氅。倘若他不曾看錯。這正是先頭以宮中張貴妃名義賞賜給他的。只不過這原先完好無損的東西如今滿是窟窿。竟被人用刀戳出了無數小洞。
“大伯娘。這……”
“那丫頭說先頭曾經受了陳姨娘指使。借故潛到你屋子里。偷了宮中賞賜的紫貂皮大氅!”王夫人此時再難掩飾那氣急敗壞的情緒。狠狠一巴掌拍在幾案上。“惜玉帶人在她房里搜出了這東西。我拘來那賤人來詢問。動了竹杖家法。她方才招認說是受了你二堂伯的指使。說是只要能做好這件事。人家許了她求子秘方。將來生下兒子必能承繼英國公爵位。人家只是讓她偷。她卻糟蹋成了這光景……我看她簡直是失心瘋了!”
此時此刻。張越方才把幾個線頭統統串在了一起。他在棲霞寺遇到那兩個堂弟。彼此沖突了一番。那兩個小的回去之后少不的添油加醋。張覬覦英國公爵位。所以容不的他和張超。所以那天才會在路上挑撥張赳。于是。張珂忽然找他斗詩。并不是為了贏下他的紫貂皮大氅落他的面子。而是有人知道他根本拿不出東西來。
而且即便那時候能夠順藤摸瓜查到這位陳姨娘。人家也可以把事情推托的干干凈凈。到頭來。英國公張輔和王夫人輕則背上一個治家不嚴的罪名。幸好他是贏了。否則若是被人家捏著這軟腳。那便是一輩子都毀了。
饒是張越素來好氣性。這時候也忍不住火冒三丈。拿著那紫貂皮大氅。眼睛幾乎能噴出火來。他暗想這張家的鼎盛幾乎都來自河間王張玉和英國公張輔。可張玉張輔都是一世英豪。張居然會是這樣卑鄙無恥不擇手段的人!
“眼下你大堂伯隨駕出行。就算去知會他也已經來不及了。”王夫人此時也是又氣又惱。倘若不是事情蒙混不住。她又無計可施。她早就死死捂住了這家丑。見張越攥著拳頭。顯然是怒極。她便輕輕咳嗽了一聲。“皇上北巡一時半會不會回來。你幸好沒有隨行。短時間內也不至于出什么紕漏。若是你二堂伯不知道這東西毀了還好。若是知道……”
良久。張越方才神情平靜的抬起了頭:“大伯娘。這紫貂皮大氅可有第二件么?”
王夫人見張越這么快就從憤怒中抽身出來。詫異之余卻生出了由衷的贊賞。略一思忖便搖了搖頭:“若這真是你大姑姑賞賜出來的。若有第二件總會給你大堂伯。可那時沒有。足可見是皇上一時興起給了你。就算有也是賞了其他公侯伯。要找第二件談何容易?”
“既然如此。我明白了。”
張越將那紫貂皮大氅又遞了回去。旋即正色道:“大伯娘只要能把此事捂住不外傳出去。也不讓二堂伯知曉。短時間內可保無虞。既然還有一段時日。那總能想想辦法。說起來。要不是我住在這里讓別人有了芥蒂。興許二堂叔也不會出此下策。”
王夫人原就覺的對不起張越。一聽他這么說頓時冷笑了一聲:“老二就是這樣的人。當初你大堂伯沒少教訓過他。此次多半也是惱羞成怒新仇舊賬一塊算了!總之此事你心里先有個數。東西我暫時幫你收著。若是有機會也會幫你多多留心。這事情你是代人受過。你作為晚輩在他面前又不曾有過疏失。他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張越再沒有說話。默默無言的出了上房。望著依舊湛藍的天空。他卻是再沒有了和父親張倬久別重逢的喜悅。就連肚子空空的感覺也不見了。若是讓聰明人算計了也就罷了。但被他那個草包二堂伯這樣狠狠坑害了一把。他著實是咽不下那口氣。
剛剛審陳姨娘的時候。碧落和惜玉原就在身邊。此時見張越這般景況出來。心中都是分明。惜玉忙著訓斥警告幾個小丫頭。便給了碧落一個眼色。后者只的無可奈何的走了上來。
“越少爺。東西是在陳姨娘的屋子里搜出來的。據陳姨娘說。是她先用兩個丫頭調走了秋痕她們四個。另一個方才溜進去伺機偷的東西。芳珩院那邊興許還不知道。畢竟那不是春天戴的。夫人如今雖還不曾發落。剛剛在屋里時卻也發了脾氣。回頭少不的要換一撥芳珩院中使喚的人。”
說到這里原就可以打住了。但碧落思忖片刻終究還是不忍心。于是又加了一句話:“秋痕和琥珀是越少爺從開封帶過來的人。夫人一向瞅著還好。大約不會怎么著。只月落和流蘇是英國公府的家生子。若是被黜落下去。只怕以后的日子就難過了。若是越少爺覺著她們這些天來還經心。不妨尋個由子和夫人說說情。興許夫人這兒就過去了。”
張越還是頭一次聽碧落說這么多話。頗有些詫異。點點頭向前走了兩步。他忽然回過頭在碧落臉上又瞅了一眼。猛的覺察到她這脾氣品格竟是和琥珀極其相像。容貌卻也有些相似。心下存疑的他本有心問兩句。卻見碧落已經是走到惜玉身后低聲說了些什么。他便把疑慮暫且藏在了心底。轉身朝門外走去。
聽秋痕說。琥珀自從到英國公府之后幾乎都是在芳珩院中。并不見她與其他丫頭往來。若她真和碧落有親。應當不會這么冷漠才對。難道剛剛那是他的錯覺?
張越走了沒多久。王夫人便在屋中喚惜玉和碧落進去。等到兩個心腹丫頭都掀簾進來。她便冷冷吩咐道:“咱們堂堂英國公府居然出了賊。這可是天大的笑話!把內院的丫頭婆子全都召集起來。那個偷東西的丫頭立時給我打死。其余幾個丫頭每人四十大板。然后攆到浣衣房作雜役!至于那個里通外人的賤人。過一陣子風頭過去。報一個暴斃就是了!”
碧落惜玉慌忙屈膝答應。兩人卻都知道。王夫人這回動了真怒。家中怕是要上上下下震動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