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扣下屎盆子
當年宋述傾也是翰林院出身,考上庶吉士之后,一直到三年散館留任。
他一步一步升為翰林院修撰,用了足足九年的時間。
翰林院是養才儲望之所,也是進入內閣必須跨出的第一步。
當年考上庶吉士,他滿腔抱負,對仕途充滿了熱情和希望。
本以為通過自己努力表現,成績突出,便能平步青云,誰料現實與他想象地根本不一樣。
收回自己的心思,宋述傾苦笑了一聲,“那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吧?如今本官早就沒了當初的野心,只想平平穩穩地過日子。”
“初心難改,理想抱負與年齡無關。”蘇軼昭說著就告退了,他們二人最好不要同時出現。
那句“理想抱負與年齡無關”,讓宋述傾愣住了。
才五十來歲就想退休?蘇軼昭覺得這就是癡心妄想。
皇上是勞模,除了生病和規定的假日,每天都要上朝,這大云朝的官員六十多還在朝中殫精竭慮呢!五十多歲就想退休,著實是沒點子數。
朝廷規定五十五退休,你就想退休了?
你看誰五十五退休了?不都在兢兢業業嗎?誰敢提啊?誰又愿意提啊?
蘇軼昭剛回翰林院就被張鶴叫了過去,張鶴看著眼前的少年,眼神有些復雜。
“年輕人初生牛犢不怕虎!”張鶴嘆了口氣道。
蘇軼昭知道這是在說自己得罪皇上的事兒,也不知找了什么借口。
“皇上最近龍體有恙,你便是讓他一讓也無妨。更何況落子不悔,你的老師沒教你嗎?下棋怎可耍賴?這非圣人之徑啊!”
嗯?怎么有點不對?蘇軼昭有些懵了。
“更何況你還和皇上起了爭執,非要贏棋,皇上氣得病情更加嚴重了。”
瓦特?蘇軼昭徹底懵了,皇上將屎盆子扣在了她的頭上,讓其他人以后怎么看她?
“不過無妨,你先回去歇歇。等過幾日,本官再替你在皇上面前求求情。你這孩子就是太較真,人啊!要難得糊涂!”
蘇軼昭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被張鶴趕了出來。
一路上眾人看著她的眼神很是怪異,其中有幸災樂禍的,有驚異的,還有一直打量她的。
好了,以后她下棋喜歡悔棋的臭名聲是傳開了。
不但說她愛悔棋,輸了還要耍賴,就非要贏不可,那以后誰還跟她下棋啊!
竟然迫不及待將鍋甩給了她,蘇軼昭只想呵呵!
王儲見著蘇軼昭進了班房,頓時輕咳了一聲。
“蘇大人還未用飯吧?本官見飯菜涼了,特地命人給你熱一下。”
王儲指著小泥爐上還冒著熱氣的陶罐,蘇軼昭連忙道謝。
“唉!其實也不必麻煩了,回府里吃是一樣的。”蘇軼昭說著,便神情落寞地收拾著文房四寶。
王儲雙眼一瞇,他打量了一眼蘇軼昭,而后道:“蘇大人不過是暫歇幾日,等皇上氣消了便能回來了。正好蘇大人也借機沐休,倒是令吾等艷羨。”
蘇軼昭苦笑著搖頭,“方才學士大人將本官叫過去,說是本官手里的差事暫且交由王大人來處理,當真是慚愧。”
她朝著王儲行了大禮,王儲連忙上前扶住了蘇軼昭。
“不過都是本官的分內之事,蘇大人無需慚愧。你放心,不過是暫歇幾日罷了!”
蘇軼昭勉強笑了笑,“但愿如此吧!”
將文房四寶收了起來,蘇軼昭便拎著食盒打算離開了。
王儲送到了門外,看著蘇軼昭不舍的眼神,轉身離去那蕭瑟的背影,他不僅嘆了一聲。
“看來恃寵而驕沒有好下場,帝王多薄情,圣眷說沒了就沒了。”
他嘴里嘀咕著,從入了翰林院,蘇軼昭一直是風頭無兩。
沒想到不過才一年多,蘇軼昭居然落到了如此田地。
誰知道皇上的氣幾時消啊?要不是蘇軼昭出身好,怕就只能等著三年散館了。
皇上哪里會一直記得你?一些時日不見,就忘了你的存在了。
之前蘇軼昭擠了別人的差事,現在輪到蘇軼昭被人擠了差事,只能說風水輪流轉了。
蘇軼昭出了宮門,一時間傻眼了。現在還不到散職的時辰,府上根本沒有馬車來接她。
而宮門口禁止閑雜人等靠近,這就意味著她要穿著這身官服穿過各官家府邸門前,直到前面的坊市?
悲了個催的,那豈不是丟大臉了?怎么辦?
蘇軼昭轉頭看向守著宮門的侍衛,現在回去,等到散職的時候再出來成嗎?
皇上望著御案上的荷包出神,他伸手撥了撥茜紅色的穗子,腦海中浮現出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太子舅舅,趕明兒給我在花園子里做個秋千吧!這里姹紫嫣紅,真好看。”
一陣歡聲笑語傳來,“太子你可不要慣著她,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腦海中模糊的身影漸漸變得清晰,一名身著宮裝的貌美婦人向著他們走來,臉上笑意盈盈的,望著小姑娘的眼神中充滿了慈愛。
那小小的身影漸漸變大,小姑娘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太子舅舅,我明兒要去法源寺進香,聽說法源寺的第一炷香極為靈驗,我要替太子舅舅祈福。”
那貌美的婦人又笑著開口了,“傻丫頭,心愿可不能說出來,要不然就不靈驗了。”
“皇上?”徐洛見著皇上緊閉雙眼,呼吸平穩,頓時嚇了一跳。
等湊近了一瞧,發現竟然睡著了。
立刻給皇上披上絨毯,誰料他這一動,皇上就立刻醒了過來。
“怎么了?”皇上想到了什么,又看向了桌上的荷包,穗子安靜地躺在御案上。
“您睡著了!可要去寢宮睡一會兒?”
皇上擺了擺手,“不必了!你且先下去吧!”
徐洛只得出了御書房,可等他一出去,便碰到了一人前來求見。
見著此人,徐洛有些詫異,隨即轉身又進了御書房稟報。
“皇上,卑職一直在觀察他,可并沒有半點聯系,似乎一切都是巧合。”
“是嗎?會這么巧?自從樞南府金礦石流失一案以來,已經有半年了吧?你就只查到了這些?”
皇上的語氣極為平淡,眼神卻十分銳利。
來人立刻跪倒在地,“皇上,卑職跟蹤他已經很久了,他這段時日一直在打理府中庶務,并無異常。”
“難道真的是巧合?”皇上撫著額頭,口中呢喃道:“一個人不可能隱藏十數年,蘇文卿當真有這樣的能耐嗎?”
皇上看向跪在下方那張熟悉的臉龐,道:“李授之,若是你膽敢隱瞞,那就別怪朕手下無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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