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軼昭看著眼前的是非,腳下不停,心中卻不免想到了文鈺。
她穿過來時文鈺已經病入膏肓了,后來她得了風寒,文鈺就是這般不眠不休地照顧她,導致病情加重。
沒幾日的時間,就過世了。
蘇軼昭和文鈺只相處不到七日,其中一半的時間,她都燒得昏昏沉沉的。
可她每次醒來,那個一臉病容的女子都守在她的榻前,滿臉的憂心和焦急。
那也是個美麗的女子,即便纏綿病榻多年,卻依舊容顏昳麗,舉止文雅。
“你們放開他,我兒絕不可能這么做。”
婦人悲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軼昭聽出了絕望和恐懼。
“娘你先回去,我馬上就回來了!”少年掙脫不開,心中憤恨,卻只能無力地喊著。
“抓他去見官!”
“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有些不舍。也罷!此事就算了……”
這時抓住少年的那男子見大家都很激動,便想就此作罷!
“不成!小時偷針,長大偷金!今日能偷你的,明日就能偷我們的。”
此地很快亂成一團,蘇軼昭正要爬上馬車,轉頭一看,卻頓住了。
“見官!走,抓他見官!”
“且慢!”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卻無人理會。
“少爺!咱們還是別多管閑事了!”忠伯見著自家七少爺要去管這閑事,連忙上前勸阻。
蘇文卿踱步走到蘇軼昭身后,卻并沒有阻止。
他看了眼前方那小小的身影,眼神莫名。
忠伯見自家老爺都沒阻止,便只能嘆了口氣。
“諸位且慢!莫急!”忠伯大喝一聲,終于將在場的人鎮住了。
眾人回頭一看,見是一群穿著富貴之人,面面相覷,卻是不再激動。
“這位大叔!您方才說這位小哥偷你的錢袋子,是也不是?”
蘇軼昭秀眉微擰,踱步上前問道。
那男子聞言一愣,而后點了點頭,“是!”
“我沒有!”少年依舊不肯承認,此時他臉上已經淚痕斑駁。
蘇軼昭對那少年道:“你既說你沒有偷盜,那便將你今日的經過與大家分說。”
接著蘇軼昭轉頭對那男子道:“你先放開他,我有家仆在此,諒他也不敢逃。若真是他偷盜,那我父親也會將他扭送官府。”
“正是!”蘇文卿點了點頭,向著眾人拱手道。
“秦大,那便聽他怎么說,否則要說咱們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一名老者見狀,也覺得大家太過激動,還是應該給機會解釋。
老者在附近應該頗有威望,于是大家也勸男子將少年先給放開。
“多謝!”少年見有人伸張正義,心中感動萬分,向著蘇文卿父子拱了拱手。
“今日我娘身體不適,我便想著上山采些草藥。回來時走至河邊,看到有魚,又下水抓了兩條。剛上岸,便發現秦叔迎面走來。”
少年看了一眼秦大,臉上還有些余悸。
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我感念秦叔對我一家多有照顧,便將其中一條給他,算是報答。”
“孩子是好孩子,也是家里困難,一時想岔了吧?”有人感嘆道。
“還不是因為有個藥罐子娘?每日喝藥看大夫,家中一貧如洗,昨兒個聽說藥斷了,想是走到絕路了吧?”
秦大見眾人竊竊私語,眼神掃過摟著朱三的婦人,眼中閃過貪婪之色。
婦人心中懊悔,卻只能摟著兒子啜泣。
“是娘拖累了你!”婦人眼中無光,她看著兒子眼中滿是不舍。
“娘別這么說,您從小就教導兒子不可眼紅別人的東西。兒子沒做過便是沒做過,便是見了官,兒子也是這么說。”
接下來的話卻讓眾人大吃一驚,蘇軼昭卻是面色平靜。
那秦大是做胭脂水粉買賣的,每天或支著攤子在這山腳下售賣,亦或是上村做走貨郎。
“我本想立刻趕回去,秦叔說要趕去這里售賣胭脂,又說今日擔子重,讓我幫他拿著點東西。我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便幫他拿了籮筐,一起過來了。”
說到這里,少年突然激動了起來。
“可剛放下擔子,秦叔就說我偷了他的錢袋子。”
朱三指著那地上的籮筐,又道:“籮筐里還有我的草藥和魚,我沒有說謊。”
“朱三,我之前體諒你年紀小,要照顧家中,本不欲與你計較。可我看你如此不知悔改,就怕你今后闖下大禍。”
秦大朝著眾人拱了拱手道:“我挑著擔子正要過來,朱三說要幫我拿籮筐。盛情難卻,我就由他了。誰想他趁我不注意,便偷了錢袋子。”
“你是說他摸完魚之后,在幫你拿籮筐來山腳下的途中,偷了你的錢袋子?”
蘇軼昭的話讓秦大沉默了一下,隨后道:“我也不清楚,應該是吧!反正我們到了這兒之后,我才發現錢袋子沒了。”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錢袋子是朱三拿了呢?當時你的錢袋子放在何處?”
蘇軼昭一個小兒說這些,大家自然不服。
可他身后的蘇文卿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老爺,不表明他的身份,唬人還是可以的。
秦大眼珠轉了轉,“錢袋子當時放在了籮筐里,正好籮筐是被朱三拿著的!我來之前確定放在籮筐里的。”
蘇軼昭上前一把掀開籮筐傷的竹蓋子,“這里面只有兩條魚和一些草藥,既然知道要放魚,怎會不將錢袋子另外放置?”
“你是貨郎,沿村叫賣,時不時就要找銅錢,居然放心將錢放在一旁的小籮筐里?”
蘇軼昭看了一眼秦大手里的錢袋子,這錢袋子看著還挺沉,里面應該有不少銅板。
“對啊!做點買賣不容易,誰不將錢袋子放在身上?”
忠伯恍然大悟,都是放在袖子中或懷里的,老爺們也有掛腰間的,錢袋子誰還能不放在身上呢?
這么一說,眾人也回過味兒來了,開始紛紛附和。
“哦!那可能是我記錯了,當時或許我放在身上了吧?不過這錢袋子確實是從朱三身上搜出來的。”
秦大一拍腦門,而后辯解道。
“換作常人,錢袋子不見了,第一想到的便是遺失,只會沿路回去找,又怎會率先懷疑旁人偷盜呢?”蘇軼昭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