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寒貴

第一百十八章 佛口蛇心

第一百十八章佛口蛇心

“母親!”唐氏一見老太太來了,終于還是委屈地抽泣起來。

老太太只是嫡母,若是往常受了委屈,她也不愿意在老太太面前服軟。可今日,老爺著實傷了她的心。

她上前一步,噗通一聲跪在了老太太面前。

“母親!沒想到驚動了您,還勞您大駕。不過您既然來了,那兒媳有些話也是不吐不快。今日也非是兒媳要惹是生非,實是老爺做事太過。”

唐氏拿帕子擦了擦眼淚,一陣心灰意冷。

“兒媳自小熟讀《女戒》,出嫁前得父親遵遵教導,道出嫁從夫,需恪守婦道,婚后相夫教子,孝敬家老,勤儉持家。兒媳自認婚后無一疏漏,可老爺偏偏對兒媳不喜,甚至說出中傷之言。”

唐氏一度更咽,說得站在屋外的蘇軼昭都有所動容了。

“老爺既與妾身不合,那妾身也不強求,只能痛心我二人有緣無分。今日還請婆母做主,讓我夫妻二人和離,日后嫁娶各不相干。”

唐氏說完便匍匐在地,哭得肩膀都在顫抖,然而語氣卻十分堅定。

蘇軼昭聞言心中一驚,這就鬧到這地步了?

大云朝對于女子可沒那么寬容,一般多是休棄,合離的女子很少。

即便是合離,那之后女子再嫁也不易。

原本還十分氣憤的老太太聽罷之后也是十分氣憤,她吶吶地道:“這?何至于此?老四一直都是這樣的秉性,年歲漸長之后,也改了不少,你不必放在心上。”

“老四,你還不給你媳婦兒認個錯?本就是你的不對,若你肯上進些,兒媳婦也不至于和你這般鬧。”

老太太看著一旁梗著脖子的蘇文卿,不禁皺眉,呵斥了兩聲。

“兒子這么多年一直都是這么過來的,她非要找我鬧騰。母親當年不也說下不下場隨我?怎么?現在您反倒要來勸我了?母親要出爾反爾?”

蘇文卿氣得一屁股坐在了圓凳上,將頭撇開了去。

老太太臉色一沉,片刻之后,才緩了過來。

老四一直都是這么不著調,她又不是不知,無需與他置氣。

“你不愿下場,那自然隨你。只你已過不惑之年,還如此任性妄為怎能行?正巧府上庶務一堆,你父親每日都忙得腳不沾地,精力已是大不如前,你不如替你父親分擔些。”

此話一出,趴在地上的唐氏頓時氣得咬緊了銀牙。

不勸老爺去科考,卻是讓一個秀才在外奔走,做那管事的活計。

老太太可真是佛口蛇心,如此放縱老爺,將老爺養得不著四六。

“母親!怕是老爺對這些也不愿意沾手,他一心要與我......”

“老太太,老太爺那邊來人了!”一名婆子進了屋內稟報道。

蘇軼昭看著站在屋外的一位管事,這可是老太爺隨身伺候的大管事蘇淮。

沒想到居然連老太爺都驚動了,難道蘇文卿夫妻倆吵了許久?

蘇軼昭看著蘇文卿被婆子領了出來,往外書房走去。

“小七,你進來!”蘇軼昭正看著蘇文卿離去的背影,卻聽得老太太叫她進去。

進了屋內,她朝著老太太和唐氏行了禮。

唐氏心情不悅,也沒心思理她,應了一聲之后就推說頭疼,去了里間。

老太太不以為意,坐在了上首,開始打量起了蘇軼昭。

這幾日對這個外室子一直未曾好好留意過,今日一看,發現小兒長得不錯,舉止也十分文雅,倒是有些世家公子的風范。

蘇文卿長得一副好相貌,料想那外室也不可能長得差。不過是從鄉野來的,才過了數月,就沒了鄉野的鄙氣?

老太太盯著蘇軼昭出神,讓蘇軼昭心中思量起來。

“你這段時日回府越來越晚,可是舉業上有不明之處,需留書院研讀?”老太太突然出聲道。

果然,蘇軼昭心下一沉。

“回祖母!因恩師遠游,不得已只能打擾了秦夫子。孫兒識字較晚,自然只能付出比旁人多的精力。”

也不知道老太太曉得多少,蘇軼昭當然不會不打自招。

老太太聞言輕笑了一聲,“那你的意思是,每日都讀書讀到這么晚了?可我聽府上的車夫說,你每日一到下學的時辰就離開了書院,還不要他跟著,一直到天色灰暗才會回府。”

車夫自然不會幫她隱瞞,蘇軼昭當然清楚。

“這些都瞞不過您,孫兒其實也無需瞞您。孫兒是去了書肆看書,與那掌柜的相熟之后,就想著抄書以供讀書之用。”

蘇軼昭吞吞吐吐地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著老太太笑了笑。

“抄書?”老太太有些茫然,狐疑地問道。

“是!孫兒常聽母親言父親沒有營生,四房日子不寬裕,可讀書上卻花費不少,因此心中有愧。孫兒想買的書也多,只能出此下策。也是孫兒不想母親煩心,這才做了有墮蘇府的名聲,愿受祖母責罰。”

蘇軼昭說完便一撩下擺,跪了下來。

對不住蘇文卿夫妻了,蘇軼昭只能找這個理由。

其實是他這幾日在寫小人書,每次一下學去的就是當初遇到的那個老伯那兒。

那老伯有個很小的書肆,因地處偏僻,書肆中的書也不多,所以生意十分慘淡,一度慘淡到要去街上擺攤子。

就是偶有人來買,也會將價錢還到老伯虧本的。

這幾日蘇軼昭就是去的他家書肆,離開的時候,走的是書肆的后門。

還好她防了一手,看來老太太沒有發現她最近在干什么。不過以后她得小心些了,以免被老太太看出端倪。

“孫兒這幾日抄的有些熟練了,速度快了不少。一本書是二十文錢,一共攢了七百文了。”

蘇軼昭從懷中掏出一枚陳舊的青色荷包,將其放在了地上。

老太太一看這荷包沉甸甸的,放下還有銅錢的聲響,于是便也信了幾分。

她臉色稍緩,語氣卻依舊嚴厲,“咱們蘇家好歹也是世家,你祖父更是官拜光祿寺卿,怎么可能讓你一個世家子弟靠抄書賺銀子?說出去,讓人家怎么看咱們?”

“更何況你目前還是以舉業為重,如此不但耽誤了進學,被人知曉,還得徒增壞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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