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被朝中言官上奏彈劾,道時家用象箸玉杯、日食萬錢,日常極為奢豪,根本不顧百姓疾苦。時家族人搜刮民脂民膏,蠶食百姓的血肉。”
蘇軼昭記得,那四皇子的姨母是輔國公的嫡次女朱淳靜,嫁與刑部左侍郎時春的嫡長子史茂松,可謂是門當戶對。
畢竟都是世家大族,鐘鳴鼎食之家,平日里豪奢都不是秘密,可也沒有誰會在朝中彈劾。
聽蘇軼昭這么一說,蘇文卿終于想起了此事。
“哦!為父想起來了,最后只是一場誤會。時家一陣賣慘,說是朱淳靜用的自己嫁妝買金佛,最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朝堂之上,文官爭斗,殺人于無形,因此口舌之爭是常見的。
皇上哪里不知世家的豪奢?然而大家都是如此,難道還能都殺光了不成?
除非有確鑿證據貪墨,否則不會輕易就動手。遇到彈劾的,多半是輕拿輕放。
“只是,與此事有何干系?”蘇文卿納悶地道。
“您或許一時沒想起來,朱太傅的發妻,不是也喜歡禮佛嗎?法源寺的法會,她是每一場都不落的。”
蘇軼昭看向蘇文卿,只見蘇文卿面上帶著驚疑。
知蘇文卿是疑惑她怎么知道的,蘇軼昭便道:“之前朱太傅不是有意收兒子為弟子?兒子之后便留意了一些。”
蘇文卿點了點頭,思忖了片刻,終于明白了蘇軼昭的用意,然而他卻是心中一驚。
“你是說,四皇子?”蘇文卿震驚地道。
“既然他們要將三皇子拖下水,那再多參與一個,也無妨啊!反正虛虛實實,誰又摸得清呢?”
蘇軼昭將蘇文卿正在沉思,又道:“正好朱太傅一族與輔國公府祖上是同一支,就算不知因何原因,成了分支,彼此不來往,但終究是同出一脈嘛!這不是更有說服力?”
“可,皇上未必會信。”蘇文卿深深看了蘇軼昭一眼,他心中此刻是十分震撼的。
此時蘇軼昭悠閑地坐在圈椅上,如此單薄瘦弱,可卻讓他想到了一人。
一如那人般,不過幾句話,便能定人生死。
一個計謀,就能讓那些人自亂陣腳。那運籌帷幄、指點江山的淡定從容,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中。
蘇軼昭笑了,“皇上當然不會信,更不會信朱太傅一脈要投入三皇子麾下的傳言。但他必定會心生懷疑,朱太傅一族有了其他的心思。”
“只要不是三皇子,管他想投靠誰,將水徹底攪渾了,誰也占不了便宜。”
蘇軼昭眼神堅定,就算臨時托四皇子下水,她也沒覺得有什么。
朝堂之爭向來如此,說不定此時背后還是四皇子一黨謀劃的呢!
她就是個小蝦米,目前還是明哲保身才最好。
“這樣一來,咱們就得罪四皇子了。”蘇文卿皺眉道。
蘇軼昭摩挲著茶碗的碗沿,“父親!兒子覺得不管是誰在朝中立足,都會有身不由己之時,左右逢源,誰都不得罪,那是不可能的。畢竟你不去惹事,可偏偏人家要來惹你,一如此次。”
“您心地善良,于心不忍。可他們要算計咱們,有無想過咱們的無辜?若是想保蘇氏長久不衰,那就不能優柔寡斷。”
看著蘇軼昭臉上隱隱露出的煞氣,蘇文卿有些出神。
他想起了父親對小七的評語,不但足智多謀,且殺伐果斷。
“兒子之前也說過,傳言多了,那便真的只是傳言了。皇上英明決斷,怎會被傳言所惑?屆時這都成了無稽之談,便只會不了了之。”
她看向沉默的蘇文卿,“這些,想必祖父會處理好的,您只管傳消息回去。”
蘇軼昭覺得蘇錦荀這兩年行事倒是比之前犀利了不少,許是想到自己快要致仕了,若還是這般茍著,那蘇氏就真的要完了。
這個計謀,她覺得蘇錦荀必然會同意。
“那朱太傅那邊呢?咱們不好交代。”蘇文卿再次道。
“父親您忘了,朱太傅乃是天子恩師,行事不會這般魯莽。明知要童生試,卻還書信過來。”
蘇軼昭說著便面色微沉,你弱小了,便是誰都要算計你的。
“你是說他也在算計?”蘇文卿瞇著眼,臉色有些難看。
蘇軼昭搖了搖頭,“就當咱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他浸淫朝堂這么多年,心思琢磨不透的。也許目的也是那般,想攪混水,掩蓋真正的意圖呢?”
蘇文卿沉默了,半晌才感慨道:“這就是為父不想入仕的原因,每日算計來算計去,實在累得慌。”
蘇軼昭笑了,“咱們府上的算計也不少,只不過是有人替您擋了,您才覺得安逸呢!”
她所指的是唐氏,蘇文卿的臉色頓時有些羞赧起來。
“可遠水救不了近火,傳信回京城,恐怕來不及。那封書信,說不定已經被人盜走,送往京城了。”蘇文卿岔開話題道。
“您也說送往京城了,那不得花些時間?還是有回旋的余地。”
蘇軼昭說著,便朝著蘇文卿無辜地笑了笑。
“兒子之前發現您有養鷹隼的愛好,讓它送信去京城,應該很快吧?”
蘇文卿心中一驚,面色微微一變,攏在袖中的手握成拳。
“你倒是管事兒,那鷹隼是你祖父給的,為的就是以防外一,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蘇文卿轉身回到書案前,此刻已經面色如常。
他著手將紙張攤開,“可為父還是覺得時間不夠,就怕來不及。雖說皇上最近了龍體微恙,在兩日后上朝,但也只有兩日。”
這是告訴蘇軼昭朝中的動向了。
蘇軼昭見狀,立馬狗腿地上前替他磨墨,而后又問:“事在人為嘛!要想拖延時間,也不是沒辦法,您可還記得孟家?”
蘇文卿一愣,隨后才回憶起來。
“可是那個與你文斗的孟令溪?”蘇文卿問道。
“嗯!此次咱們還他們一份大禮!”蘇文卿輕描淡寫地道。
蘇文卿動作一頓,“別賣關子,怎么算計,快說。”
蘇軼昭頓時哭笑不得,“您別說地我跟個小人似的,不過是想明哲保身,并想禮尚往來罷了!”
蘇文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