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有那么強的超能力

第32章 打斷術式的術式

諸葛瑾終于下定決心要全力幫劉備謀劃一番,不再顧忌說錯話。

但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豈可不察?

正式出謀劃策之前,充分的敵我實力調查,還是非常必要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于是諸葛瑾先事無巨細的問了劉備:如今敵我兩軍兵力多寡、部署、統兵將領、糧草情況。

這些數據,有的劉備也不清楚,比如袁術軍的糧草情況。

但凡是劉備能夠知道的,他全部知無不言。

如今已是死里求生的關頭,容不得半點藏私。

短短幾分鐘后,諸葛瑾就大致摸清:

眼下劉備在廣陵郡的駐軍,總兵力約在一萬三四千人。

而袁術軍大約動用了四萬人,是劉備軍的三倍之多,這還沒算袁術在大后方的預備隊。

如今的袁術,治下百姓或許困苦凋敝,但其軍隊規模絕對是不容小覷的。

尤其他多年前就做到了后將軍高位,還在董卓之亂爆發前,利用職權把一部分朝廷的北軍精銳帶了出來,家底不可謂不厚。

相比之下,連袁紹和曹操當時都沒分到過大漢朝廷的中央軍舊部,他們都是靠地方武裝起家的。

而徐州軍中唯一可以和袁術北軍舊部抗衡的強兵,就要數丹陽兵了。

可惜劉備直屬的嫡系丹陽兵,多年來始終沒有超過四五千人。

偏偏陶謙留下的丹陽兵主力,統兵主將還是曹豹。

這次隨著張飛誅殺曹豹、曹豹舊部投靠呂布獻出下邳,

那部分留在后方守家的丹陽兵,也徹底脫離了劉備的控制。

劉備現在手頭還能調動的,一共就只有三千丹陽兵、一千從老家帶來的幽州突騎,還有一萬徐州本地普通士卒。

形勢實在是嚴峻到了極點。

……

“情況便是如此了,我軍有一萬兩千人駐扎在這淮陰縣,還有兩千人分散在后方海西縣等處。

而袁軍四萬人,因糧草補給困難,無法合于一處,故而分兩路進兵。

主力兩萬五千余人,沿淮河自盱眙而來,統兵大將為紀靈,另有部將梁綱、樂就。

另一路一萬五千余人,由廬江郡順長江東下,至揚州廣陵縣、入邗溝北上,統兵大將為劉勛,另有部將雷薄、陳蘭。

今日紀靈已至城西下寨,并以騎兵騷擾城北。

劉勛部因迂回遠路,估計還要數日才能抵達淮陰,屆時不出意料的話,多半會在城南下寨,威脅我東南兩側。

我原本打算依托淮陰堅城相持,待紀靈劉勛師老兵疲,再圖反攻。可如今下邳后援糧草斷絕,城中余糧不足一月。

何況一旦袁軍也得知下邳被呂布所奪的消息,必然士氣高漲。我軍不可能再等到袁術士氣低落的機會,相持已無希望。

公佑、子仲這才勸我抓住這幾日的時機,趁劉勛未到,先集中兵力孤注一擲,若能先擊破紀靈,或許還有轉機——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劉備解釋得非常詳細,而諸葛瑾也聽得非常認真。

這些細節他前世看三國志也好,三國演義也好,都沒有記載,他只能通過劉備這個渠道現學現分析。

劉備提到的那幾個地名,諸葛瑾也對著地圖仔細看了一下,確認古今對應關系。

東漢時,“廣陵縣”就是后世的揚州市,“淮陰縣”對應淮安市。

廣陵縣去年還在劉繇手中,但后來被孫策攻下交給了袁術。

包括廣陵縣隔壁的海陵,對應后世泰州,也一并是孫策幫袁術打的。

劉勛那一路人馬,就等于是沿著后世的京杭大運河往北進攻。(注:本章末尾會附地圖)

諸葛瑾徹底弄清楚這些兵力部署細節后,又思索回憶許久,這才慎重地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恕我直言,我以為此策頗有不妥。

將軍不該苛求‘紀靈已到而劉勛未到’的這幾天時間差,強行組織反擊。

反而應該考慮封鎖淮陰四門、再多相持數日,等敵軍懈怠后,再圖進攻。”

劉備驟聞此言,本能地便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的表情。

但諸葛瑾已經神預言了一次,劉備冷靜下來后,還是控制住情緒,決定再信他一次,于是真摯地追問:

“先生何出此言?自古兵法皆追求集中兵力、各個擊破敵人。

我軍本就人少,不該抓住敵人尚未集結、分則力弱的戰機么?”

諸葛瑾不慌不忙,拿過一根筆桿,指著地圖上幾個點解說:

“下邳距淮陰二百四十里,沿泗水順流而下即到。張都尉,你何時丟的下邳?又是何時趕回淮陰報信的?”

一旁的張飛突然被問到,頓時有些局促。

他剛惹下大禍,正覺沒臉見人,哪怕被一個平民質問,也只能乖乖拱手作答:

“我是前天半夜發現曹豹不軌,不得不領兵殺之。只恨我威望不足,平素不得丹陽兵軍心。

曹豹死后,許耽等丹陽兵部將唯恐我清算,拒白門樓死守,拖延到呂布從小沛趕來,將其接應入城。

我還試圖與之廝殺,可寡不敵眾,午前被迫遠遁。

又經過一日一夜奔逃,剛才入夜時趕到淮陰。”

張飛一五一十說得非常詳細,從他的敘述里,也可以聽出些值得翻案的地方:

歷史上的張飛丟下邳,跟“酒后誤事、鞭撻呂布岳父”毫無關系。

曹豹根本不是呂布的岳父,他就是對劉備的統治不滿,才自發想要趁機叛變。

而張飛的過錯,主要是發現叛變后、沒能及時以雷霆手段壓服其他丹陽舊將,但跟喝酒打人沒什么關系。

諸葛瑾倒是不太在乎這些細節,他從張飛的陳述里,得到了他想要的關鍵細節后,便立刻轉向劉備解說:

“張都尉昨日上午丟的下邳,如今就已經到了這里,可見兩地相距實在太近,馬快之人與馬慢之人,也不足以拉開太大時間差。

因此我估計,紀靈那邊快一點的話,后半夜也能得到這個消息。

如此其士氣必然高漲,我軍再想進攻,紀靈必能死戰不退。

而且他反而會因此堅定信心,斷定下邳被偷襲是真的,絕非我軍故意散播的假情報,所以我軍才急切求戰。

相比之下,我軍若按兵不動。說不定紀靈反而會狐疑求證,擔心所謂的‘下邳有失’是誘敵示弱之策,或是捕風捉影的假消息。

最初幾日他或許會疑神疑鬼,但等到數日后劉勛與他會師,他們的戒心也就會放松到極點。

畢竟以兵法常理度之,在他們尚未會師之前,將軍都不敢主動求戰或是劫營,那又怎么可能在他們會師成功后才襲擊呢?

到時候將軍再趁其懈怠反其道而行之,或許有一線生機。此所謂兵法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劉備靜靜聽完,沒有插話打斷,只是揪著自己嘴唇上的小胡子,用力之大,都快揪下來了。

一旁的孫乾聽完后,反復琢磨,總覺得這個計策太過行險,卻看不出什么收益,不由憂心忡忡地說:

“先生顧慮紀靈可能會有所提防,倒也說得通。

可是僅僅為了這么一點心理士氣差距,就多拖好幾天,未必變數太大,是不是太不值了?

我軍糧草本就不足,即使此戰擊退敵軍,也不能馬上得到補給。

總要轉軍后方的海西縣,或是再強行攻下某處袁術軍的屯糧據點,才能算是徹底渡過生死難關。

主公必須為這些后招留足糧草,否則就算一時打贏了,軍隊還是會糧盡潰散。

而且,要對我軍將士封鎖下邳被偷襲的噩耗,那也是非常不易的,

封一兩天還做得到,想封四五日甚至更久,說不定就會冒出紕漏。

一旦噩耗泄露,軍心崩潰,到時候再想殊死一搏都沒機會了。”

孫乾闡述自己的擔憂時,諸葛瑾同樣沒有打斷,反而非常有風度地拿了一支筆,在廢紙上簡單作些筆記,歸納對方的論點。

等分析清楚后,諸葛瑾才有條不紊地伸出一根手指:

“你所言那幾點疑慮,我便一一拆解,先從軍糧問題說起。

你也說了,要確保大軍不潰,僅僅打贏眼前這仗還不夠。還得轉軍海西,或是強攻一個袁軍屯糧據點——

那么請問,海西縣的屯糧還有多少?大軍如果過去,夠吃多長時間?”

孫乾本身就是戶曹從事,對這個問題倒是應聲而答:

“海西僻處淮河入海口,并非兵家必爭之地,平時駐軍不過千余,所以也沒專門屯糧……

那里的余糧,夠當地駐軍吃三五個月應該沒問題。若是主力前往,人數暴漲十倍,估計也就半個月吧。”

“這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大軍往返路上就能耗掉一半多,”

諸葛瑾非常果斷地指出,“所以,其實我們就只有一個選項,那就是野戰獲勝后,必須再攻下一座袁軍屯糧據點作為根基,別無他法。”

孫乾這次沒有猶豫,立刻無奈地點了點頭。

諸葛瑾繼續步步緊逼:“那么你以為,這個‘非攻不可’的敵軍屯糧地,究竟選哪里呢?”

孫乾一愣,沒法馬上回答。

他認真思索了一會兒,還反復看了地圖,然后才鄭重說道:

“我軍只有西、南兩面是袁術地盤,若能野戰破敵,后續無非是順著敵軍的來路掩殺。

所以要么反奪紀靈的出兵地盱眙,要么反奪劉勛的出兵地廣陵縣,別無第三個選擇。

而盱眙是我軍幾天前才有序放棄的,城內沒有余糧,紀靈自己的軍糧都得從更上游的淮陵運來。

倒是劉勛的出兵地廣陵縣,是去年就被孫策從劉繇手中攻取、而后轉交給袁術。劉勛在那兒應該有些積蓄。

所以反攻廣陵縣、奪取當地余糧養兵,應該是我軍唯一的生路。”

孫乾等人原本也沒想這么遠,他們只想把眼前這場火燒眉毛的野戰先打贏,走一步看一步。

此刻被諸葛瑾步步引導著思考,他們才把眼光稍稍放長遠了些,能站在全局高度上看問題。

而劉備也是直到聽到這兒,才終于確定:

光打贏眼前這場即將到來的野戰,是不夠的。

后續的一場野戰,和反奪一個屯糧點的攻堅戰,這兩場戰役將是一體的。

必須兩場全贏下來才有意義,輸掉任何一場,都足以讓他徹底丟光軍隊和地盤。

所以他做決策的時候,也必須通盤考慮,

絕對不能使用那種“能讓第一場子戰役贏得相對更輕松、但會導致第二場子戰役變得更艱難”的短視昏招。

諸葛瑾等他們的大腦消化吸收了這些彎彎繞后,這才繼續有條不紊地分析:

“由此可見,若按公佑的策略,明日就先進攻紀靈,就算爭取到了各個擊破的戰果,那又如何?

一旦紀靈兵敗,距離淮陰還有至少兩日路程的劉勛,還敢繼續北上么?

到時候劉勛肯定會成為驚弓之鳥,立刻縮回廣陵縣,閉門死守!

然后我們怎么辦?再眼巴巴追到廣陵城下強攻?

我們只有二十日軍糧,到了那兒還得現打造攻城器械,多久才能拿下城池?

圍城時一旦糧盡,大軍立刻便會潰散!

而我勸將軍不要急躁,務必等劉勛和紀靈順利會師后、戒心降到最低點時再動手。

如此才有機會、在野戰中一次性同時削弱紀靈、劉勛。

然后再咬死劉勛殘部不放、追著他們順勢奪取廣陵,或者另外設謀出奇兵趁亂騙城。

這不都比直接強攻兵力充足的堅城、要有把握得多?”

諸葛瑾說到這個份上,劉備、孫乾終于徹底豁然開朗。

他們不得不承認,如果單看“野戰”和“奪糧”這兩個目標中的第一個,諸葛瑾的方略相比孫乾,確實有冒險之處。

但如果把這兩個目標視為一個整體來評估,必須全部實現,那諸葛瑾的謀劃已經比孫乾不知道高明了多少了。

既然劉勛是他們非重創甚至消滅不可的目標,那么在淮陰縣城外的主場野戰中消滅,顯然比趕到廣陵縣的客場攻城戰中再消滅,難度要低得多。

劉備的眼神連續數變,隨后定格于堅毅果決。

他深呼吸了幾口,猛然拔出雙劍,唰唰兩劍分別砍掉書案的兩個角。

“我意已決!就依子瑜之謀!這幾日暫且緊閉城門、禁絕一切內外往來,封鎖所有消息。敢妄傳下邳有失者立斬!

靜等劉勛北上和紀靈順利會師!到時再孤注一擲,與之決一死戰!”

諸葛瑾見狀,也總算能松一口氣:看來自己終于要開始改變歷史了。

按三國志記載,劉袁戰爭最后是以“南下強攻廣陵時,軍隊崩潰”而收場的。

由此逆推,歷史上的劉備,應該也打贏了眼前與紀靈的這場淮陰之戰。

因為否則的話,他根本連后續摸廣陵縣城墻的機會都沒有,第一戰輸了那就直接無了。

只是歷史上的劉備,因為人窮志短,沒條件看得太遠,沒條件通盤謀劃全局,最終在求穩的過程中慢性完蛋了。

諸葛瑾既然知道求穩的結果是十死無生,那當然要慫恿劉備下重注搏一把。

雖然風險依然巨大,但說不定能拼個七死三生,甚至五五開。

這總比“即使打贏第一戰,第二戰也只能坐以待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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