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東身后的幾個山匪也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他們不禁要自己上山,還得帶著虛弱無力,讓王啟東打得只剩了半條命的兩個伙計,自然累得滿頭大汗。此刻倚在山壁上喘著粗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小嘍啰朝兩人血痕斑斑的身上掃了一眼,抱臂冷笑一聲,對王啟東說道,“沒想到掌柜下手如此之狠。”
王啟東眸中閃過一絲厲色,冷聲說道,“對待不守規矩的人,自然不必講什么情面,下手自然得狠厲些。否則讓底下的人騎在頭上,還當什么掌柜的。”
聽得這話,小嘍啰笑笑,這脾氣倒是與當家的相像,看來也是個狠人。
休息了一陣,那小頭目見他身子肥胖,實在挪不了步,只得使了個山匪攙扶著他,重新上了路。
一行人又順著狹窄的小道走了許久,直登到一處平緩的地方,這才停下腳步。
小嘍啰掏出幾塊黑布,掃了王啟東一眼,“掌柜的,多有得罪了。”
王啟東連忙笑笑,“這是規矩嘛,我懂。”
說著正要伸手接過黑布打算自己蒙住眼睛,小嘍啰卻收回手去,“不勞掌柜的親自動手。”話是客氣的,語氣卻冰冷無比。
說著就要繞到王啟東身后自己親自動手為王啟東綁上黑布。
王啟東不必問心中都清楚,過了這索橋就是黑石頭山山匪的根據地,一切秘密都在那里。
他們定然是怕被外人瞧去了山寨的地形、布防,滾木礌石、箭矢弓手的防守機密,所以才將自己的眼睛蒙上,不許視物。
人就是如此,越是不讓做的事情越是要試一試。
王啟東心中也越發好奇,眼前黑布還有一絲縫隙,他情不自禁從索橋的方向望去,想要看個明白。
身后的小嘍啰卻仿佛看透了自己心中所想,又將黑布在雙眼上纏了一圈,手下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狠狠用力一勒,王啟東眼睛生疼,不自覺痛哼一聲。
小嘍啰將黑布綁了個難解的花扣,又將兩個小伙計的眼睛也依樣蒙上,拿出一根繩索塞進王啟東手機,這才帶著一行人繼續前行。
踏上索橋,一陣猛烈的穿堂風吹過,吹得橋身搖搖晃晃,身后的兩個小伙計連連驚呼。
王啟東素來畏高,暗自慶幸自己的雙眼被蒙住,否則此時看見索橋搖搖晃晃,下頭就是萬丈深淵,自己非嚇得腿軟不可。
現下雙目不能視物,王啟東強迫自己不要去想象腳下是怎樣一副駭人的畫面,心中一個勁地想著那六把古琴,心中無比期盼就是被黑石頭山的山匪搶走了,這樣起碼今日還能將古琴找回來。
但又怕被山匪銷了贓,沒了蹤跡,自己怎么找。
這個念頭一起,王啟東心中也有幾分慌亂,連忙轉念安慰自己,這古琴剛丟沒幾日,要銷贓也沒有這么快的,況且那古琴瞧上去十分不起眼,看著甚至有幾分破舊,若不是內行人,還真瞧不出那古琴的玄機所在。
這么自我安慰著,王啟東心急這才算慢慢安靜了許多。
沒平靜多長時間,王啟東轉念一想,這黑石頭山上頭的山匪都是些斗大的字不識幾個的大老粗,哪里會認得這般風花雪月的東西。
莫不是被當成沒用的東西被丟下山去了吧?
這么想著,王啟東剛剛平復沒有一會兒的心又撲通撲通跳了起來。心中緊張不已,這一陣下來,身上出了一陣冷汗,黏答答地貼在身上。
王啟東顧不上難受,心里一瞬之間閃過了千百個念頭,心情起起落落,臉色忽明忽暗。
好不容易懷著一顆起伏不定的心走過了索橋,又由小嘍啰帶著走了一陣,隱隱約約聽見人聲。
眼睛看不見,耳朵就分外好使,王啟東只聽那小嘍啰和一個陌生的男聲互有問答。
兩人曲曲折折連著對了幾個口令,小嘍啰都不假思索地打上來,這才聽見吱呀一聲。聽著倒是像山寨大門打開了。
只聽得方才與小嘍啰對口令那個人開口向小嘍啰問道,“大寨主不是說嚴加戒備,不許外人上山,怎么又準了這幾個人上來?”
小嘍啰聳聳肩,指了指王啟東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還不是這個什么王大掌柜,死乞白賴非鬧著要上山見當家的,實在是磨人。我都轟出去了,不知當家的怎么知道了這人前來尋他,又命人傳了令子下來,讓將這人帶上去。”
那人壓低了聲音,“今日那口袋先生來了,正在里頭點東西算錢呢。這回瞧當家的這臉色,倒是十分開心。”
聽得口袋先生四個字,王啟東十分熟悉。
這口袋先生也是買賣人的一種,不過與尋常買賣不同,他們專門做強盜山匪的生意,專做這銷贓的買賣,因為做前來土匪窩子里頭做買賣的時候拿一只深不見底的大口袋,故而得了這個稱呼喚作“口袋先生”。
解開吧。”
一聲令下,王啟東的眼罩被摘下。他揉揉眼,向四面望望,發覺自己身處山頂一處長方形的大廣場上。這廣場是山頂地勢稍緩的巖石土坡經人工開鑿而成,上面用石塊填實擊平,看來是做集合演練之用。廣場的一頭便是一處大山門,左右有吊斗箭樓,一隊山匪正在門前左右巡視。
自己身邊邊上放著一個大條桌,有一個穿跑馬褲系牛皮板帶、敞胸露懷、胸口一撮黑毛的矮胖子,正指揮著幾個小土匪把箱子里的東西往桌上擺。
“他娘的,都給老子精心著點,打壞了一樣,剁下狗爪子來賠。”
矮胖子口中罵罵咧咧,一見身邊的口袋先生皺眉將手里的東西放在一邊,立馬叫道:“祝胖子,這回咱哥倆把山寨的好玩意兒都搬出來了,你要是敢壓價,回頭我一把火燒了你的當鋪。”
“三當家,您看您說哪兒去了,和貴寨做買賣,我豈敢玩花樣,莫非不要腦袋了。”口袋先生哈哈腰,賠笑道。
三當家見小嘍啰帶來一個身穿錦衣華服的人不卑不亢往那兒一站,也不給自己行禮,立時就瞪著眼,目露兇光:“這小子是干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