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女

第九章 醫仙(請支持正版)

觀州沿河而建,橫貫在觀州中間的,被觀州當地人稱之為清水江,相傳清水江還有個關于仙女的美麗傳說,與董永七仙女有些相似,趙淑在馬車里聽綠蘿嘰嘰喳喳的說著一早打聽來的美麗傳說,輕笑,得出一個結論,那便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果真恒古不變。

霍宅在城北,需過了江才能行至霍宅,其他世家的大部分宅子都在城北,觀州三分之二還多的地盤和產業都是宗室的。

“郡主,清水江其實不大,為何要叫江?是水本來就是清的,所以要叫清水江?”綠蘿終于將仙女與凡人的故事講完,然后偏頭好奇寶寶般問趙淑。

趙淑想了想,問:“你為何叫綠蘿?”

“奴婢剛到府上的時候,穿的是綠衣,然后嬤嬤便給奴婢取名綠蘿,奴婢也不知道為何自己要叫綠蘿。”綠蘿一雙越發好看的秀眉皺得緊緊的。

旁邊半束聽不下去了,戳了她一下,“綠蘿妹妹,綠蘿乃一種草,好養活,嬤嬤是看你小不點似得,希望你能平安長大,來日需得去多謝那嬤嬤。”

綠蘿聽了,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轉頭便問半束,“半束姐姐,你的名字為何要叫半束?”

這個問題,孫云羞愧的別過頭,撩開車簾看外面的風景,清水江并不算大,水流也不湍急,江畔兩旁鑄了高高的堤壩,過江的橋是索橋,走起來搖搖晃晃的。

“阿君,快看,江里是不是有人?”孫云突然大聲焦急的對趙淑說。

趙淑聽了,忙看去,發現江里濺起幾朵水花,仿佛是真的有人在掙扎,“有人下水了。”趙淑睜大眼睛,下水之人有些眼熟。

離得有些遠,且馬車一直在走。離開索橋時,恰好看到掉進江里的孩子被救了上來,只是距離更遠了,看不見那下水救人壯士的臉。

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霍宅。綠蘿依舊還未知半束為何叫半束,下了馬車,便見霍丹蘭帶著霍古賢站在門口等著了。

霍古賢一見到趙淑與孫云下車,便小大人般,拱手揖禮。一張精致的小臉萌噠噠的,只是那模樣太老成了,讓人看著心疼又覺得特別可愛。

“賢給二位姐姐請安。”

趙淑心里存著事,一直想著是不是太子被帶到觀州來了,而孫云卻沒心沒肺的,起了逗一逗霍古賢的心思,她故意學霍古賢做男子揖禮的動作,“孫某給霍公子見禮。”

霍古賢騰的臉便紅了,小臉想要氣鼓鼓的,卻時刻記得先生講過的君子氣度。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后干巴巴的從懷里掏出一根蘭花木簪遞給孫云,“賢給孫姐姐的見面禮,多謝孫姐姐上次給賢糖吃。”

木蘭簪是木頭雕刻的,雖雕得有些拙略,卻也是實實在在的木蘭花模樣。

“賢兒真懂事。”趙淑走過去,摸摸霍古賢的頭。

他卻巧妙的避開了,并義正言辭的對趙淑道:“賢乃男子漢,阿君姐姐不可撫賢的頭。”

“多謝男子漢的簪子,很喜歡。半束給我收起來,壓箱底的。”孫云不厚道的笑了,笑得霍古賢更不好意思了,他沒銀子。但又時刻記得來不往非禮也,便自己雕了個簪子給孫云,他可是雕壞了好多,才成了一支的。

正說著話,霍白川從趙淑幾人身后走來,揚聲道:“小兔崽子。有二叔的風范,小小年紀就會討姑娘歡心,好樣的。”

霍古賢這下不羞了,而是大義凜然的對霍白川道:“二叔,此言差矣,聲譽乃女子立世之本,還請二叔慎言。”

趙淑聽了霍古賢的話,頗有些幸災樂禍的看向霍白川,卻見他全身濕透,身邊多姿還抱著個五六歲大的孩子,那孩子哭紅了眼睛,正扒著多姿,害怕的看著笑得意味不明的幾人,他整個人都顫抖著。

“怎全身是水?還不去更衣?喜鵲去讓人煮些姜湯給公子喝。”霍丹蘭焦急的吩咐著,對霍白川全身濕透極為不滿和擔心,“這誰家的孩子?”

霍白川對著趙淑,揚了揚下顎,意思是說她們趙家的,趙淑疑惑的指了指自己問:“我們家只有我一個女兒,霍先生莫不是搞錯了?”

“不信你自己問,姓趙,住城西。”霍白川丟下話后,率先走進霍宅。

趙淑此時還有事需得問霍丹蘭,便也沒顧及那孩子,只對初春道:“既是趙姓后人,便照拂一二,送歸家去吧。”

說完,不等初春回話,便纏著霍丹蘭的胳膊,問:“姑姑,不知遠客至,可是我兄長?”

“你兄長?”霍丹蘭疑惑了幾個呼吸,便明白趙淑之意大約是指太子,她也是才知曉太子之事,多是為這個孩子可惜,搖了搖頭,“并非是太子,是你要的藥材都給找齊了,讓你過來看看,另外,昨日定是沒好好用膳吧,姑姑給你們做了好吃的膳食,如今怕是能端上桌了,快去罷,不然得涼了。”

“姑姑真好,我現在好餓,咱們快去吧。”孫云扶著肚子,做出一副惡鬼般的姿態,惹得霍丹蘭眼里溢滿了笑意。

趙淑有些失望,不過霍丹蘭一片好意,她心暖暖的,一行人來到霍宅的夕顏院,廳內早已擺好一大桌子菜,好些都是在京中不曾吃過的。

“這些都是當地名菜,初來乍到的,我吩咐廚房也做了幾道北方菜,怕你們吃不慣。”霍丹蘭說罷吩咐霍家的下人給趙淑與孫云二人夾菜。

佳肴吃到一半,趙淑便飽了,然而孫云卻還在吃,她與趙淑不同,是慢慢的品,而不是吃,故此用得慢些。

在門外等了些時候的彭老太醫實在性子急了,便嚷道:“郡主,郡主,你們放我進去,耽誤了我找郡主的大事,有你們好看的,快讓開。”

然而霍家的下人們依舊盡忠職守,并未放心急如焚的彭老太醫進來。

趙淑聽了,問旁邊的霍丹蘭。“彭老怎在此處?”

“樓大夫的一位友人得知樓大夫來了觀州,路過此地,便到府上與樓大夫敘舊,而彭老太醫也與樓大夫的友人相識。故此彭老太醫一早便過來了。”霍丹蘭說罷便起身,打算出去安撫一下彭老太醫。

趙淑忙也跟著起身,“彭老太醫叫的是我,想必有什么事,我出去看看。”

霍丹蘭聽了也不阻止。兩人皆是面紗遮面,出了夕顏院。

出得院子,便見到彭老太醫手里拿著一包東西,焦急的與霍家家丁對峙,見趙淑出來,驚喜的道:“郡主,郡主,老樓說這東西能治病,到底如何治?老夫從未聽說這東西能治病。”他說這話不是質疑趙淑,而是單純的好奇。太好奇,幸好此時跟在身邊伺候的都是心腹,不會有人將彭老太醫的話傳將出去。

一路上,彭老太醫與樓大夫探討醫術,已經熟到能叫對方老樓和老彭的地步了。

趙淑看了他手里拿著的一包海帶紫菜等東西,心中了然,方才霍丹蘭說過,是霍家去沿海尋藥的人回來了。

“這些東西多吃有益健康,也可治病,只是效果緩慢。須得慢慢調理方可,調理得當,半年到一年不等,病者便可痊愈。”她原想說這些海產品含有豐富的碘。能治缺碘造成的大脖子病,但想想,霍丹蘭將來要吃這些東西,別人便可以此揣測她的病情,多有不妥,便作罷了。

她剛說完。回廊處便急匆匆小跑過來一年紀與彭老太醫差不多的老人家,只是樣貌卻要嚴肅得多,不比彭老太醫看來得和藹。

他氣喘吁吁的跑到彭老太醫身邊,喘了兩口氣,行了禮,道:“老彭,說了姑娘在忙,你非得過來。”言罷歉意的對霍丹蘭說:“姑娘恕罪,彭老就是這性子,老夫也沒辦法,跑也跑不贏他。”

彭老太醫卻不覺得自己哪里有錯,聽了樓大夫的話,還吹胡子瞪眼,“我是來找我們家郡主的,又沒去找你們霍家的霍姑娘。”瞪了樓大夫好幾眼,老頑童般湊到趙淑面前,“嘿嘿,郡主,霍宅有一藥廬,老夫帶你看。”

彭老太醫年紀一大把,總覺得自己要向趙淑討教,很是丟臉,原本他內心是拒絕的,但又受不了誘惑,于是他思來想去,得了唯有拿出一副老頑童的姿態來,自己才不臉紅的心得。

趙淑也挺著急,若能早日治好霍丹蘭,她也能早日放心,便暫時放下太子的事,帶了小郭子、盛夏、綠蘿等人得了霍丹蘭的準備,去了霍宅的藥廬。

霍宅的藥廬是臨時置辦的,好些東西都嶄新,藥田里栽種的藥材也是新移植過來的,院子里的干藥材便不說了,應有盡有,抵得上藥鋪了。

為霍丹蘭醫治,便是這樣的,外人無從判斷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這個地方原本是樓大夫做主,然而他完全插不上嘴,彭老太醫與他一處時還端著太醫院太醫的做派,一遇到趙淑便換了一副模樣,看得他目瞪口呆。

若不是霍白川和霍丹蘭對趙淑態度出奇的好,他連趙淑踏進藥廬一步都不讓。

“郡主,上次綠蘿丫頭帶過來的方子,我看了,這里都有那些藥材,綠蘿丫頭呢?”他往趙淑身后看了幾眼,招招手,“來,老夫說指什么,你就取什么,咱們帶回行宮。”

樓大夫重重的鼻孔出氣,這才是這老禍的目的!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霍家的東西都是撿來的嗎?撿來也是需要力氣的,竟要白拿!頓時便語氣不善的道:“老彭你這樣不合適吧?”語氣陰測測的,威脅意味十足。

彭老太醫又瞪了他一眼,吹胡子,極為理直氣壯的說:“方才霍公子見到我之時,還說府上的藥材任取任拿,你倒好,七嘴八舌跟個長舌婦似得。”

“你!”樓大夫氣極,竟語塞了,他怎不知他姓彭的嘴皮子這么利索!

初春等人聽了,都抿嘴笑,覺得彭老太醫果真好可愛,不但能做出洗發膏,還能磕磣人。

綠蘿更是要拿多一點,還向樓大夫示威,那種你雖然看不慣我卻又干不掉我的得意模樣,讓趙淑忍不住失笑起來。

“聽聞郡主頗懂醫理,此番看來此話屬實咯?”幾人身后慢慢走來一頭發雪白,胡須也雪白,就連那眉毛也是白色的老人,從外表上看,他大約有七八十歲了,在大庸能活到七八十歲,那是絕對的長壽。

趙淑等人轉身,站在趙淑身后的小郭子等人讓開一條道,讓趙淑能與那老人面對面,誰也沒敢先說話,對面的老人看上去和藹中帶著絕對的威嚴。

與彭老太醫和樓大夫絕然不同。

趙淑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人的名字,醫仙歐陽平!

歐陽平此人極具傳奇性,當年先帝曾厚祿他入太醫院,一進太醫院便是院判之職,然他拒絕了,后先帝駕崩,明德帝登基,也曾請他入京,依舊拒絕了,此人出身醫香世家,卻喜好江湖郎中般到處行醫懸壺濟世,在江南一代很有名聲,人稱白發醫仙。

此等傳說中的人物,一遭見到,趙淑心下還是有些小激動的,不過很快她便收好了心中的激動,對老人行了晚輩禮,而對面老人卻并未回禮,及其理所當然的受禮。

如今大庸士農工商醫卜星相,醫的地位不高,不過手藝臻至同時代舉世無雙之時,便有資格擺譜了。

趙淑并不介意,道:“老丈可是醫仙歐陽老先生?”

“醫仙之名不敢當,略懂些治病救人的藥理而已,倒是郡主,據聞郡主喜看醫書?”對面歐陽平審視的看著趙淑。

趙淑看了一眼彭老太醫,他還沖趙淑一笑,“郡主,歐陽先生也曾指導過老夫醫術,你可多向先生請教。”說完頗為得意,他可是掐好時段,這個時候歐陽先生會到藥廬來,他才火急火燎的將趙淑找來的。

理論與實踐是兩個層次,趙淑充其量算個菜鳥,在經驗豐富人稱醫仙的歐陽平面前,自然不敢自大,她收回視線,看向歐陽平語氣極為恭謙,聽了彭老太醫的話道:“平日里無事,便喜歡看些,只是苦于無人教導,至今還在胡亂摸索,許多時候也得彭老指點兩句,若老先生不嫌棄,我與您學醫可好?”

她說得極為認真,和誠懇,以一份對醫學的崇敬之心在求歐陽平收她為徒。

小郭子等人瞬間變色,彭老太醫說出方才那句話時,便受了她們無數冷眼,此時更是被趙淑的誠懇態度嚇得想馬上跪下求郡主莫要胡來,堂堂郡主,怎可學醫?簡直是自降身份!沒事看些醫書沒什么,然而要去學醫便太不懂事了!

最主要是太后還生著氣呢,您像等閑閨秀般,依太后的意思,看《女則》《女戒》,學女工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不好么?

歐陽平看著趙淑,聽了她的話,爽朗的笑起來,笑著笑著便激烈的咳嗽起來,樓大夫忙過去給他順氣,“您需要靜養,如今天涼了,又咳起來如何是好?”

然,一連串讓人聽了都變色的咳嗽聲,仿佛秋風颯颯不會因人冷而停下漸入更冷冬季般,繼續咳著。

咳聲太長,太激烈,眾人的心都不由得跟著揪起來,歐陽平是手執手絹捂著嘴在艱難的咳著,不多會,便咳出鮮紅的血液來。

趙淑目光盯著手絹上的鮮血,血很紅,也很多,并不是咳痰帶血絲,那么可能不是肺癌,不是肺癌便好了,可在大庸就算是支氣管炎也很難治好。

尤其是老年人肺部老化,免疫力下降的情況下。

一時之間,她急得滿頭是汗,腦海里翻書般的搜尋記憶里的方子。

彭老太醫與樓大夫兩人已扶著歐陽平去了藥廬旁邊的屋子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