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蕭瑟，雪花飄落。
無論如何，這都不能算是一個打獵的好天氣。
而眼下行走在山中的幾個身著單衣的身影，更不能算是什么好獵人。
正常獵人進山狩獵，至少也會帶上弓箭套索，再不濟也要穿得厚實一些，而這些人不止衣衫破爛，手里更是只有一根棍子。
只靠一根棍子就想要打獵，無異于癡人說夢。
但是他們眼中卻都燃著名為野心的火，他們想要讓不可能成為可能。
“吃肉！”
一個乞丐對著遠處的野雞擲出了手中的長棍，驚得一陣雞飛狗跳。
“習武！”
另一個乞丐對著野狗追了過去，眼冒綠光的樣子嚇得野狗也狼狽逃竄。
“當人上人！”
遙望著已經跑遠的野雞和野狗，名為劉四九的乞丐仰天長嘯。
事實證明，要讓不可能成為可能，難度終究還是有些大了點。
起碼對于這幾個乞丐來說，是這樣。
他們不是沒有一戰之力，也不是沒有拼命的決心，但身為乞丐的他們缺少的卻是最意想不到的，也是最為關鍵的，追蹤獵物的能力。
說到底，他們終究不是獵戶，不知道該怎么搜索地上的腳印和痕跡，也不知道該找個下風口再去嘗試靠近。
“怎么會這么難……”
已經有乞丐累得癱倒在雪地里。
野心的催動終究還是敗給了現實的引力，說到底，在缺衣少食的情況下，在這漫天飛雪之中奔跑追逐如此之久，他們都已經快到極限了。
有一個就有第二個，有第二個就有第三個，很快，幾個氣喘吁吁的乞丐便都癱在了地上，抱怨起命運的不公。
看著這些癱在地上的乞丐，感受著眼下低落的氣氛，劉四九眉頭緊鎖。
眼下距離金剛門入門的時間，可是沒多久了，若是再這樣拖下去的話……
難道真的就，一輩子都只能當個乞丐？
“老劉！你看那邊！”
也就是這個時候，突然有乞丐扯了扯劉四九的衣袖。
這也讓劉四九順著乞丐手指的方向望去，他原本還以為這是發現了新的獵物。
可當劉四九定睛一看的時候，出現在他視線中的，卻分明是也是一個乞丐。
不是他身邊的這些乞丐，遠處那個行走在風雪中的乞丐明顯更加瘦削，拄著木棍的樣子，仿佛隨時都會被寒風吹走。
這個身影，劉四九認識。
是破廟里的，那個小乞丐。
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叫，杜五一？
“他來干什么？”
看著遠處杜五一拄著棍子，一路前行的樣子，劉四九和幾個乞丐都有些疑惑。
看這樣子，倒像是要去討飯，可是討飯不都是進城討嗎？來山里又能要到什么？
“這小子瘋了吧？”
有乞丐做出了判斷，引得其余幾個乞丐也一陣點頭。
應該是瘋了沒錯，畢竟之前在破廟里的時候，這個叫杜五一的小乞丐看起來就不怎么正常，動不動一站就是一整天，覺都不帶睡的，昨天更是拿著根棍子，對著空處戳個沒完。
現在更是拄了根木棍，就一路往山里走，這是打算命不要了，拿身上這百來斤肉喂了山里的畜生嗎？
“這小子……”
啪嚓——
也就是這個時候，遠處突然傳來幾聲輕響。
只見不遠處的巨石之后，閃過了幾道綠油油的眼睛。
那是三頭饑腸轆轆的白毛野狼，眼冒綠光的樣子明顯是餓了有段時間了，只看它們口角滴著涎水的樣子，就能知道，它們已經抑制不住那旺盛的食欲。
畢竟它們面前的獵物，看起來實在是，有些過于孱弱。
過于孱弱的獵物，明顯讓三頭野狼信心大增，它們甚至都懶得等待狼群到來，就已經直接發起了突襲。
看到野狼從背后撲向杜五一的時候，幾個乞丐就知道杜五一死定了。
只看那小子瘦弱的樣子，對這頭狼來說跟一只兔子也沒什么區別。
只需要一口下去，這狼就能把那小子的脖子咬斷。
“從背后發起突襲，這才是狩獵……”
看到了這一切的劉四九暗自點頭，他感覺自己從這場獵殺中學到了一些東西。
“原來獵人要這樣接近獵物……嗯？”
劉四九的視線中，遠處那個瘦弱的身影，卻突然動了起來！
那根平平無奇的長棍，此刻竟如同毒蛇一般猛地刺出！
“噗哧——”
堅硬的棍頭杵在狼頭之上，堅硬的顱骨肉眼可見的被刺出一個凹陷，只見那為首的野狼嗷嗚一聲，便已經七竅流血，當場沒了聲息。
“什……”
一切發生在轉瞬之間，劉四九和幾個乞丐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這是，看到了什么？
到底誰是獵人？誰是獵物？
但也就是這個時候，遠處的杜五一卻已經再一次端起了棍棒，而在看到同伴留下了尸體之后，剩下兩頭野狼則干脆扭頭就跑，頭也不回。
動物比人更懂得什么是危險，尤其是看到同伴當場死亡之后。
直到這時，看著地上那具還在抽搐的狼軀，劉四九和幾個乞丐才意識到，剛剛到底是發生了什么。
這并非是自尋死路的愚蠢，而是一場有預謀的狩獵。
以身為餌，然后一擊斃命。
“這小子……”
看著遠處蹲下身子，開始用碎石片切割狼肉的杜五一，幾個乞丐已經心底生寒。
明明那個小乞丐比他們還要瘦弱，但在他們的眼中，那個瘦弱的身影，此刻卻比狼還要狠。
“怕什么！”
也就是這個時候，劉四九卻突然開口。
“就算是真的狼！咱們這里有好幾個人呢！還怕打不死他嗎！”
“你是說……”
有乞丐下意識地看向了劉四九。
只看那雙眼中閃動的野心，明顯是想到了什么。
“可是，那小子居然一棍子就能戳死一頭狼，我們幾個就算過去，恐怕也……”
“殺頭狼怎么了？他殺得了，我就殺不了？”
這樣說著，劉四九揚起了他那一雙，明顯比常人寬大更多的手掌。
“老子只是找不到獵物，又不是打不死它們……現在這小子搶了我們的獵物，那本來應該是我們的獵物！是我們的束脩！”
說到這里，劉四九干脆站起身子，帶頭朝著遠方那個瘦弱的身影走去。
“要是他不還回來，就直接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