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杜五一走出后院的時候，迎接他的，是三位師兄羨慕的眼神。

也就是這個時候，杜五一才發現，天已經蒙蒙亮了，換句話來說，他竟是直接在后院中練了一整夜。

而眼前這三位師兄，只看他們的神情，竟也是一整夜沒睡。

“主要是你程師兄太久沒回來了，也就多花了點時間敘敘舊。”

察覺到杜五一的視線，師兄李志遠隨口這樣說著。

“不過你既然能撐下來一整夜，都還有意識，那倒也用不著我們幾個把你抬出來了。”

“……抬？”

杜五一有些詫異。

就他自己的練功體驗來看，雖然疲憊不堪，餓得發昏，但是也沒到需要被抬出來的地步吧？

“以后你就知道了。”

李志遠只是拍了拍杜五一的肩膀。

“你現在這個情況，藥浴應該是不行了，并且只用藥浴，也補不齊你的虧空了……去丹房吧，師父應該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這樣說著，李志遠便對著另外兩個師兄揮了揮手，隨后帶著杜五一一路出去。

金剛門的丹房在山門邊上，緊挨著食堂，和藥浴的廂房也離得很近，只不過和藥浴那種狹小的廂房不同，金剛門的丹房卻是一個單獨的小院子。

院子里面，九個丹爐以九宮的陣勢排列著，只看那煙霧升騰的樣子，竟是一大早就在祭煉丹藥，諸多身著黑色勁裝的弟子們，正圍繞著九尊丹爐忙碌著，或是照看火勢，或是搬運材料。

也就是這個時候，杜五一卻看到了，十幾個熟悉的身影。

那些都是曾經在龍首山練功場，和他一同練功的弟子，此時此刻，這些年輕的弟子，正在跟隨那些年長的弟子們一同忙碌著，杜五一甚至還從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朱又文，居然也在其中。

此時的朱又文，也是一襲黑色的勁裝，正在和其他幾個弟子一同清點藥材，只看那熟稔的樣子，竟是很快就適應了這樣的生活。

而在他看到了朱又文的時候，朱又文明顯也看到了他，只看朱又文那興奮的樣子，明顯是想要上來打個招呼。

但就在朱又文走上前來的時候，師兄李志遠的視線，卻掃了過來。

“志遠師兄，五一師兄。”

在那道視線之下，朱又文微微低下了頭。

“師父留下的單子已經備好了。”

“拿過來。”

李志遠只是揮了揮手，隨后看向一旁的杜五一。

“怎么，不習慣？”

“……有點。”

杜五一深吸一口氣。

雖然他能看得出來，朱又文仍舊是那個朱又文，但他卻總覺得，雙方之間，已經像是隔了一層，無形的障壁一般。

“總要習慣的。”

李志遠只是拍了拍杜五一的肩膀。

“畢竟在變強這條路上，自始至終，都只是你自己在走。”

也就是這簡短的說話功夫，朱又文已經將裝著丹藥的瓷瓶拿了過來。

和丹藥放在一起的，還有一套嶄新的袍服。

考慮到杜五一身上有傷，行動不便，李志遠便讓杜五一抬起手，親手為杜五一換上了這一身新的衣裝。

那是和幾位師兄們如出一轍的，寬袍大袖。

“還是瘦了點，撐不起衣服。”

看著杜五一那連衣衫都頂不破的胸肌，還有那連袖子都撐不爛的胳膊，李志遠不禁一陣嘆息。

“不過倒也還好，這么穿的話，看著倒是很像師父。”

“……”

杜五一看著周圍那些弟子身上的勁裝，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袍服。

確實，就像師兄李志遠說的那樣。

這身寬袍大袖穿在身上，他確實是有點不習慣。

畢竟這衣服明顯是按照師兄們的款式設計的，幾個師兄個個都生得如同鐵塔一般，如此寬大的衣服穿在他們身上，竟也會被那強健的筋肉撐得幾乎要裂開。

但套在杜五一身上的時候，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袖子實在是太大了，甚至蓋住了他的雙手，袍子也實在是太寬了，他甚至能感覺到，有冷風在往衣服里面鉆。

如果只是從實用角度來看，這一身寬袍大袖，甚至還不如他以前那一身破衣爛衫。

但也就是在穿上這一身寬袍大袖的時候，周圍那些人看他的眼光，卻已經完全變了。

以前的時候，身上只是套了一件破衣爛衫，其他弟子們看向他的眼神，也多少都帶了幾分輕蔑，但現在，這件寬袍大袖才剛剛套到身上，那些看過來的視線之中，就已經多了幾分，能夠被稱為敬畏的東西。

“領了丹藥就趕快消化，中午提前把飯吃了，然后我們有事要做。”

也就是這個時候，李志遠卻再一次開口了。

“正好你剛入門，師兄帶你去見見世面……怎么？你有事？”

“有點小事。”

杜五一點點頭。

“不過中午之前，能趕回來。”

“私事嗎？”

李志遠拍了拍杜五一的肩膀。

“那就盡快，你服了丹藥之后，還要花時間行丹。”

“好。”

杜五一點點頭，隨后大步離開。

走過那兩尊龐大的金剛力士像時，杜五一不禁想起了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只不過那一次，他是要上山。

而這一次，他卻是要下山了。

下山的路途，已經有些記不太清了，但是循著記憶里的位置，他還是很快便在俱北城外，找到了那間老舊的破廟。

或許是因為無人居住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為終于不堪負重，這座四面漏風的破廟，終究還是變成了一片斷壁殘垣。

只留下一個孤零零的墳包，立在破廟的院子里，像是在說著，這里曾經有人待過。

杜五一在這里待了一個時辰。

而在他離開之后，墳包前面便已經多了一塊石碑。

石碑上面沒有文字，只是被強勁的指力勾出了一個圖案，只看那圖案的形狀，卻有些像是半塊餅子。

而在石碑之下，卻是大魚大肉，還有熱氣騰騰的饅頭和烙餅。

遠在過龍嶺的山門之中，杜五一眼下正在吃的也是這些，只看那大口吃肉，一口一個饅頭的樣子，竟是已經有了幾分師兄們的影子。

“怎么才回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師兄李志遠也坐到了杜五一的對面。

“也罷，看來你是沒時間行丹了，那中午的事情，就交給我來做。”

“中午的事情？”

正在胡吃海塞的杜五一抬起了頭。

他有點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事，值得李志遠專門出去跑一趟。

“還不是前天的事。”

聽到杜五一這么問，李志遠便也直接說了出來。

“你應該還記得吧，林火牛在跟你打的時候，用了外道的邪法……把那種東西帶進山門，簡直是對金剛門的挑釁！”

“所以說，我們一會是要去找林火牛？”

杜五一還真不知道林火牛眼下如何，畢竟當時的他是直接被老人帶走了，壓根不知道其他弟子們都怎么樣了。

不過就師兄李志遠的說法來看，林火牛應該是被師兄們，給抓起來了？

“找林火牛干什么，那小子連干活的都算不上。”

李志遠卻搖了搖頭。

“我們直接去北通商會，問問他們，把這么一號人送進來，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們今天拿不出一個說法，我們就給他們一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