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規矩,能夠進去赴宴的只有田文凱本人,至于像杜五一這樣,跟著過來的仆從,他們會單開幾桌,在外面一邊吃,一邊等著里面的老板們談完了事出來。
不過就算是仆從們的餐食,也是頗為豐盛,山中走獸云中雁,陸地牛羊海底鮮,明明只是給仆從們供應的餐食,竟是比金剛門的食堂還要豪奢了不知多少倍。
至于那些老板們的宴席,會豪奢到什么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但杜五一卻對眼下這些餐食不怎么感興趣,隨便找了個上廁所的借口,他便出了門去,隨后幾個起落,直接躍上了酒樓的房頂。
老板們的宴席在酒樓的二樓,出于安全考慮,杜五一沒有選擇偷看,而是就這么趴在房頂,努力分辨著里面嘈雜的聲音。
在龍首山練功場的時候,他雖然是追逐獵物的那一派,但他如果真想要潛伏,那些感知敏銳的動物們,也很難真正發現他的蹤跡。
“呼……”
深吸一口氣,杜五一將自己的呼吸拉長,就如同站樁休息時候那樣。
而那些本就有些嘈雜的聲音,也進一步在他的耳邊放大,變得更為清晰起來。
“……今天大家能來到這里,林先生很高興,并且林先生也知道,大家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伴隨著杜五一的認真傾聽,一個不認識的聲音,闖入了杜五一的耳中。
“跟藥配套的功法,林先生已經替大家弄到了,等過段時間,就會從云帆津那邊運過來……等到那個時候,大家也就能運功行藥,提煉血氣,甚至周身如一,修出那真形之氣……”
說到這里,那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
“林先生讓我替他敬大家一杯!愿諸位得償所愿!人人如龍!”
“人人如龍!”
眾多聲音盡皆跟著喊了起來,緊接著便是一陣觥籌交錯的聲音。
而房頂上的杜五一,也被這聽到的信息所震撼。
一方面自然是震驚于,那外道邪藥居然不止是藥品本身,甚至還有配套的功法這一說。
另一方面,卻是震驚于,那血氣之上,居然還有說法。
真形之氣,這又是什么?
但眼下杜五一卻已經沒什么時間思考這些了,只因為那個聲音又接著說了下去,這一次就是至關重要的消息了,因為涉及到了各家銷售的片區,乃至于各家藥品的配額。
深吸一口氣,杜五一努力將這些東西都記了下來。
外道邪藥泛濫的原因,這次算是找到了,師兄李志遠那邊,因為林火牛的事情,視線只是盯在了北通商會的身上,但就眼下這些赴宴者來看……
里面分明有很多人,壓根就不是北通商會的成員。
甚至他們搜尋的思路,也被帶偏了,就好像之前田文凱介紹給他的那個,趙文儒趙老板,誰也想不到一個做布匹生意的,居然也會涉足這外道邪藥的分銷。
之前被師兄李志遠盯上的北通商會,也只能算是一個,擺在明面上的分銷節點。
這外道邪藥……
“……嗯?”
也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聲音卻突然拉住了杜五一的注意力。
只因為這聲音不是別人,正是那金水堂的田文凱。
“崔統領,這寶藥和功法,老夫這把年紀,也一樣能用嗎?”
樓下的宴席之間,田文凱站起身子,看著那腰佩雙劍的崔統領。
“崔統領,不是我不信林先生,實在是習練功法這種事,大伙也都知道,真想有所成就,非得從十幾歲開始,就打熬體魄,才好提煉血氣,人到中年再練,就練不出什么名堂了……”
說到這里,田文凱的聲音便帶了幾分唏噓。
“老夫都已經這把年紀了,真的還能習練功法嗎?”
“能的,田老板,能的。”
崔統領的聲音頗為堅定。
“你的顧慮,也是大家的顧慮吧,這種事,林先生也是明白的,所以林先生才先給大家拿來那寶藥……想必大家也都看了,就算普通人,在用了那寶藥之后,也能迅速變得身強體壯,力大無窮。”
此言一出,席間眾人登時便紛紛稱是。
很顯然,他們或多或少,都已經測試過了藥物的效力。
但也有人,在這個時候提出了質疑。
“崔統領,這寶藥雖好,但也不能多用吧?”
有另一個聲音開口了。
“我手底下的一個學徒,可就是因為用多了你這寶藥,不止人直接失心瘋了,甚至身子都變成了怪物的模樣……崔統領,林先生就不打算跟我們說說這個事嗎?”
伴隨著這個聲音的質疑,不少人也跟著響應起來。
很顯然,藥有毛病這件事,也不止是在林火牛身上出現,不少人心里其實,或多或少,有有些數。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那崔統領卻再一次開口了。
“用藥要節制,這個是之前就告訴過大家的,另外林先生為大家準備的配套功法,也是為了這個。”
說到這里,那崔統領的聲音又是一頓。
“只有寶藥,血氣過于旺盛,那確實會發生一些畸變,并非是寶藥有問題,只是因為這藥效實在是過于兇猛,人體難以承受……但是有了這功法之后,只要用功法來導引藥力,這藥力也就能迅速轉化為血氣,轉化為各位的力量。”
“就像這樣。”
說到這里,崔統領手中的酒杯,竟猛地擲向天花板!
“嘭!”
一摔就碎的陶瓷酒杯,此刻竟直接在天花板上轟出一個偌大的窟窿。
“房頂上的朋友!既然這么有興趣,不妨下來聊聊!”
崔統領腳尖點地,整個人徑直從房頂上的破洞躥了出去!
但房頂之上,卻是半個人影都沒有。
“……”
崔統領皺了皺眉頭。
緊接著飛身落回酒樓二樓。
“有外人偷聽,并且實力不差。”
崔統領看向了在場的賓客們。
“選擇偷聽而不是直接進來,來的人是什么意思,大家心里應該也有數……”
集會居然有外人潛入,這宴席自然也就進行不下去了,好在赴宴之人也都不是過來吃飯的,眼下該說的都說了,自然也就匆匆離開,各回各家,準備起自己的事情。
而當田文凱回到馬車之上的時候,卻發現他的忠臣良將,竟早已坐在了車上。
“怎么出來了?”
田文凱有些疑惑。
“沒多吃點?”
“幫先生看著點,以防宵小。”
杜五一維持著恭謹的神態。
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剛從房頂上翻下來,正要進酒樓的時候,就看到里面的人都出來了。
“總之先回去。”
田文凱沒有在意這點小事,而是眉頭緊皺,明顯在思考著別的事情,甚至一路上都沒怎么說話。
直到回到金水堂,田文凱才轉頭看向杜五一,問了一個頗為奇怪的問題。
“小子。”
“你,會怕金剛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