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卿

第四百三十五章 為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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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為政

“這,才是江山。”李景霆向著樓外滿城繁華,正色彎腰揖手一禮。

“這,才是王選。”聶軻看著李景霆的背景,也重重地將額頭叩在了地面。

“棋榜之言,事關天機。就算你心里清楚,也不可隨意多嘴。”李景霆回頭,略微責備地盯了聶軻半眼。

聶軻一驚,忙請罪道:“屬下失言。可是,就算王爺心懷蒼生,派出王府親兵和影衛前往,也是遠遠不夠。畢竟豐州靈州,人口數萬,再算上老弱病殘,拖家帶口,遷移不是容易事。”

“本王只能盡力,盡最大力。”李景霆嘆了口氣,黯黯搖頭,“不然本王也不會連影衛也派出,將自己暴露在棋局刀鋒之下……”

“影衛還是留在王府,保衛王爺周全罷。其余的事,交給老夫!”一陣豪爽的笑聲打斷,驚得聶軻匕首乍然出鞘。

“誰!鄭家家主?”

來人正是鄭誨,五姓七望之鄭氏家主。他在一群影衛的簇擁下,踱步上樓,向李景霆行過君臣禮,笑得滿額褶子。

“若派出我鄭氏所有親兵侍衛,并令豐州靈州一帶鄭氏分家鼎力相助,可夠?”

李景霆大喜。甚至忘了尊卑禮儀,親自揖手一禮:“多謝鄭家家主!只是無皇令擅自出手,若父皇怪罪下來……”

“不用王爺操心!老夫自有計較。連王爺都拿自己往律令刀尖上撞,老夫還怕什么!”鄭誨滿不在意地擺手,笑意愈濃,他頓了頓,再次啟口間,臉色多了分肅穆。

“支撐起這片王業九州的,從來不是三綱五常,君君臣臣,也或許不是高貴華美的道義,而是那些腳趾頭里沾著泥,拿孔子畫像卷大餅吃,確實愚昧確實卑微甚至有時確實可惡的老百姓。”

“這是?”李景霆一愣,又驚又喜。

“記住了辛夷那番話的,可不止王爺一個人。”鄭誨意味深長地點頭,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老夫連日登臨鐘樓,俯瞰那涌入長安的流民,心下也是頗有動觸。”

李景霆恍然,怪不得這幾日,鐘樓成了熱火地,原來懷著同樣心思的,不止他一人——

好在不止他一人。

于國于民,大幸。

“但就算鄭家加上……也怕是不夠……只能能救多少是多少了……”聶軻呢喃,可瞬間意識到自己失言,他慌忙伏地求饒,“主子恕罪!”

李景霆擺擺手,眉頭同樣蹙成團:“你說了實話,何罪之有?雖然人手多了,可還是不夠……”

“若再加上臣等呢?”又有笑聲隨著腳步聲傳入鐘樓,不是一個,而是很多個。

旋即,十幾個李景霆并不陌生的面孔,出現在場中,紫袍金帶,俱是朝臣,各色官袍,竟從一品到五品都有。

“若派出我李氏所有親兵侍衛,并令豐州靈州一帶李氏分家鼎力相助,可夠?”

“若派出我趙氏所有親兵侍衛,并令豐州靈州一帶趙氏分家鼎力相助,可夠?”

“若派出我孫氏所有親兵侍衛,并令豐州靈州一帶孫氏分家鼎力相助,可夠?”

一句句,一字字,朝臣們一個個站出來,毫無遲疑地頒下了家主令,乍然間傳遍九州,春風也渡玉門關。

或許在朝堂上他們勢不兩立,但此刻他們都站在了一起,站在了百姓的身后,以一種父母護衛子女的姿勢。

或許其中有人官階低微,勢力渺小,能派遣的不過百十人,但此刻他們不卑不亢,五姓也沒資格嘲笑或輕視。

鄭誨朗聲大笑,笑得額頭上又添了幾道褶子:“諸位大人,你們可想過,這次出頭的結果?沒有皇令,自作主張,若是誅九族,說實話,萬沒人幫你們脫罪的!”

“問問這頂官帽,就是答案。”所有朝臣指了指頭頂,給出了一樣的答案,沒有人遲疑,更沒人退縮。

一頂官帽,肉食者謀。他們是尚書侍郎中書令金吾衛,是棟梁帝師芝麻官小獄吏,此刻卻有一個共同的身份——

父母官。

這是官帽的答案。

將我弱小但五斗米不折的脊梁,交付與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將我卑微但不止我一人的熱血,交付與這頭頂蒼天神明!

任他青史評說,任他官帽沉濁,任他風雨如晦亂世凄凄,將丹心予國,將脊梁予民,最后將一身風骨長明,留給自己無悔無憾!

李景霆只覺眼角發燙,他不得不垂下眼簾,才能掩飾無法控制的熱淚,否則號稱老鐵樹的王爺,在幾十名臣下面前,也就太丟臉了。

“小王為天下百姓,為大魏江山,多謝諸位大人。”

李景霆喉結動了動,一字一頓,語調如山,他鄭重地俯身行禮,拱手幾乎碰到膝蓋,長久地未曾直身。

丟下身份和尊貴,這一禮,重若千鈞。

忘記立場和棋局,這一禮,山河矚目。

幾十位朝臣也面容聳動,齊齊俯身行禮,長安鐘樓無言,這八百里江山,縱使魑魅魍魎橫行,也足讓英雄折腰。

然而這一幕落入江離的眼中,卻只激起了淡淡的漣漪。

“晉王是個石頭心,難得熱火一回,卻帶了幾十個朝臣,一塊犯傻去了。”江離坐在茶館頂樓,懶懶地放下了竹簾。

茶館是普通的臨街茶館,大堂里說書人的板子敲得響亮,頂樓是富貴人家的包間,倒也安靜,挑開竹簾,不遠處的鐘樓一覽無余。

“……可屬下打探來的消息……晉王確實是這么說的……不像犯傻……”鐘昧跪在江離面前,眉眼擰巴成了一團。

江離不咸不淡地一挑眉:“你想想,那么多百姓被遷入附近州縣,豐州靈州是高興了,可那些州縣,誰笑得出來?一條人命,多一張嘴吃飯,多一畝田地,多一份搶活的氣力,甚至街巷太平也多一份隱憂,誰又能擔保?原本州縣的百姓,刺史縣太爺衙役,無論是窮的富的泥腳丫的拿皇糧的,誰能開心得起來?”

一連串的發問,砸得鐘昧頭腦發懵。他直覺覺得江離條條在理,可似乎李景霆也沒錯,算來算去,他直接啞巴了。

“屬下愚鈍……”

江離又乜了眼鐘樓方向,眸底泛起了氤氤夜色:“顧了豐州靈州的百姓,可原本州縣的百姓呢?這頭是仁慈,但那頭就不是大義?甚至頂著晉王和京官的名義,地方州縣說不得半個不字,當時可以安置下來,但往后見得光見不得光的手段,誰又能好人做到底地盯著?晉王能?鄭家能?那些朝臣能?”

鐘昧干干地咽了口唾沫,被江離一連串質問,砸得五雷轟頂,眼冒金星。

“屬下不才……晉王爺難道錯了?”

“錯?倒也不至于錯。”江離一勾唇角,淡淡地笑了,他豎起根瑩指,指了指心窩,“為官,治國,理政,需要的不僅是這里……”

頓了頓,那瑩指又指向頭:“還有這里。”

需要的不僅心,還有頭腦。丹心不夠,謀略不可缺。

鐘昧剎那愣住。只呆呆見江離瑩指雙并,若執起無形的棋子,重重地敲在桌案上,砰一聲微響——

“這才是: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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