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失信
第四百六十一章失信
類別:
作者:枕冰娘
書名:
二人出府許久,確定不會有影衛跟隨時,李知燁的腳步才驀地頓住。
黑衣男子也頓住。隱藏在一身黑衣中的眸,流轉著微光,有些掙扎,有些迷茫。
“心有不滿?”李知燁緩緩吐出兩字,淡淡的語調,卻如毒蛇信子,讓男子乍然一個哆嗦。
“小的不敢。”黑衣男子撲通一聲跪下。
“不愿偷那些信么?”李知燁不辨褒貶地笑笑。
“公子冤枉!小的被崔宴崔公子借給公子,便奉公子為主,聽公子使喚,不敢有任何私心!”男子的頭恭敬地垂下,教人看不清黑布下的眸,到底是如何情緒。
“讓你潛入辛府,是探聽消息,順便利于行事。可不是讓你真的當自己姓辛,還主慈仆忠,動了真心思了。”李知燁微微瞇了眼,語調間冷意森然。
“小的……”男子本能地辯解,暗藏在黑衣中的拳頭卻悄悄握緊。
李知燁勾起抹冷笑:“別壞我好事。否則,不用等到回崔宴那兒,本公子親手了斷你。彼時,是被野狗吃了,還是被歹人劫了,崔宴都不會知道真相。”
男子還欲說些什么,卻感到脖頸上一陣鈍痛,令他乍然驚呼:“嘶!”
原來李知燁猛地轉身,抬起一只腳,狠狠地踏在了男子脖頸,令后者膝蓋重重地陷入泥地中,頭蓋骨在重壓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
“公子……饒命……”男子艱難地擠出幾個字,鮮血就從嘴角淌了下來。
李知燁玩笑般跺了跺腳。
平日尋常的小動作,此刻加在脆弱的后腦勺上,卻變為泰山壓頂的劇痛。
咯吱咯吱。男子后頸窩的骨關節響得瘆人,鮮血滴答,瞬間湮沒了他撐在地上的手背。
可唯獨,他沒有反抗,也不再說話。
他幾欲昏厥的腦海里,就剩下了一枝雁釵,一枝本該是一對,卻剩下一枝的雁釵。
李知燁滿意地勾起唇角,俯身低頭,陰陰淺笑——
“這就乖了。長生。”
趙王府中小小的密謀并沒掀起大動靜,反倒是關外金翅樓,重樓高閣都被不安籠罩。
“這里找不到……那里也找不到……完了完了,王爺發火了……”
處處都能聽到這句話。無數丫鬟侍婢翻箱倒柜,找著什么東西,而影衛們如臨大敵,地面都快挖三丈了。
武斕吐了吐舌頭,惴惴不安地看向書房里的男子:“王爺表哥……信箋真的找不到了……我連茅廁都看了……”
“本王昨兒親手把信放在這兒,不過今兒下朝回來,怎的就不見了?”李景霆猛地回頭,哆嗦地豎起根指頭,直指武斕鼻尖,“它長翅膀飛了?金翅樓幾百人,還看不好一封信?還是出了內鬼,監守自盜!說!”
武斕一縮脖子:“我怎么知道……信是王爺表哥收的,放也是你放的……我連啥樣子都沒瞧過,你沖我叫有什么用……說不定,真長翅膀了?”
“荒唐!”李景霆一拍桌案,臉色難看得像個閻王,“這世上除了錦衣衛,除了他的天樞臺,還沒有什么人,能從本王這里偷走東西!”
“天下之大,何奇無有……說不定只是王爺表哥不知道……”武斕委屈地癟癟嘴,“信箋慢慢找行么……怎么和辛姑娘解釋才是……這陣子,辛姑娘每天都要問我十幾遍:有從川蜀來的信么……她說估摸著日子,川蜀那人該來音兒了…”
一聽到辛姑娘三字,李景霆的怒氣頓時泄了,換上了副愁容,負著手在房里跺來跺去,看得武斕眼都要花了,半晌才遲遲疑疑。
“在找到信箋之前……先告訴她……沒有,沒有從川蜀來的信……”
武斕一愣,古怪地刮刮鼻子:“嘁!難道王爺表哥是這種人。還會撒見不得光的謊?斕妹我還以為王爺表哥,會堂堂正正告訴她,信箋被人偷走了哩!”
“小丫頭懂什么!”李景霆劍目一瞪,佯裝生氣地戳戳武斕額頭,“先給旁人一顆糖,再給他一碗藥,還是一開始就給他一碗藥。你說,是前者嘴里苦,還是后者?”
武斕眼睫毛撲閃,算是回過味了。
先吃著糖,口舌間芬芳尚存,再喝一口藥,自然比平日還要苦上三分。
但若是一開始就喝藥,橫豎都是苦,不會有太大差。
算來算去,藥沒錯,錯的是那顆糖。一苦到底,總比先甜后苦,來得慈悲些。
“好計策!王爺表哥不愧是志在江山的人,女人心也是拿得妥妥的!”武斕咧嘴笑了,看李景霆的目光滿是星星月亮。
李景霆不著痕跡地轉過頭,哭笑不得:“你一個黃毛丫頭,懂什么江山什么女人心!把三綱五常念好了,箍箍你的心性兒,才是你該懂的!”
“我及笄了,已經十五了!”武斕像被抓著尾巴的小貓,一下子跳了起來,“我不是丫頭,是女人了!我可以婚配……”
“好了!”李景霆兀地打斷武斕的話,最后兩個字,讓他耳朵很是不舒服,笑意也冷下來,“去辦你該辦的事。若再鬧性子,不管母妃如何,本王會親自把你送回武家!”
到底是十五歲的小姑娘,被自家表哥當著一堆下人面斥,武斕瞬息紅了眼眶,抹了把鼻尖,晶瑩到底是沒滾下來。
“……王爺表哥莫送我回去,我就要陪著你……斕妹聽話,這就去給辛姑娘傳話……”武斕沮喪著個小臉,便要辭去,卻又被李景霆叫住。
“等等!”
“王爺表哥?”武斕一怔,以為挨罵還沒完,被唬得一動不敢動。
“算了。本王親自去。”話剛一出口,李景霆耳根子就有些燒熱,他不禁偷偷覷眼看看侍女隨從,下人們但凡有丁點動靜,他這臉就愈掛不住。
“本王沒什么意思……就是,親自去告她一聲……”李景霆丟下一句話后,身影就消失在門外,只是看那腳步,怎么都像在逃什么似的。
武斕呆呆地看向下人們,又呆呆地看向那一陣風就沒了影兒的男子,一攤手:“你去就你去唄……我沒說什么呀?”
一陣春風乍起,桃李入屋暗香來。
“今年的桃花兒開得真好。香囊上就繡桃花罷,王爺以為如何?”半刻鐘后,另一間廂房里,辛夷向李景霆展示著手中的香囊。
那香囊月白絹,彩絲絳,不過巴掌大小,上面淺緋針腳綿綿,一枝繡到一半的桃花兒,開得姹紫嫣紅。
李景霆立在三步開外,眸色一閃:“你給……他繡的?”
提到那個“他”時,李景霆的語調有些不順,像是喉嚨滯了口氣。辛夷卻沒察覺,調整著指尖的繡花針,眉目婉婉。
“恩。我看過卷策,知蜀中多濕,又逢春雨淅瀝,身子會受不了的。便尋思著,給他做個初濕祛風的香囊。填了艾絨黃柏桂花,藥材都是最好的。”辛夷碎碎念念,檀口輕啟,眸底氤氳起脈脈秋水。
李景霆心尖一揪。
“本王這兒頂級的藥材,是給你養身子的。可不是給他做香囊的。”李景霆脫口而出,嗓音有些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