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的規矩并不是青妤這個外來者能輕易了解的,比如找御醫這件事,她其實就是做錯了的。
下午等著姜氏他們都走了之后,她就讓林嬤嬤去請御醫了。當然,她當時說的是請太醫,她想問問皇上有飲食上有什么禁忌。當時林嬤嬤就怔了一下,但她沒有當即阻止,而是真的派人去請了。當然也跟青妤說了一聲。一般的太醫是不知道皇上的脈案的,只有太醫院正,是皇上專屬的御醫,只有他才能知道皇上的身體狀況。
青妤點頭,還是讓她去請。她一點也不知道,當時林嬤嬤是在暗示她,若是一般太醫都不能碰觸的脈案,她一個嬪,又有什么資格去打聽?得虧現在她的上面沒有太后,沒有皇后,不然,等著她的,也許就是三尺白凌了。
御醫并不當值,還是出宮請的。當然了一個新進的嬪,這位老御醫自是瞧她不起的。就跟她跟咸豐說的一樣,她問咸豐的脈案,就是窺視帝蹤。不得不說,老頭這句話把青妤給得罪了。窺視帝蹤在宮里可是大罪。而且老頭說的,跟她說的態度可完全不同,老頭那表情跟安德海一樣,看著柔順,但眼睛里卻是滿滿的不屑。
青妤又不是真的十五歲,也不是那個被嫡母壓迫的可憐小丫頭了,她可是做了多年CAO的郎青妤。老頭兒這點不加掩飾的態度,她若是看不明白,她就白活了。
青妤那時就知道自己錯了。但是,青妤是誰?她雖說在公司里一直被人大家所歡迎,可不代表她是個沒脾氣的人。有一點她是知道的,不能為我所用的人,直接踢出局,用不著玩什么以德服人的把戲。她從來就不給這種人機會!
再說,青妤想的是,她再怎么著,也是嬪。在此時的六宮里,她真是最大的那個。她上頭沒皇太后、皇后管著,現在一個御醫竟敢瞧不起她,就算他真的有幾分本事,她也不想用了。淡淡的把自己該問的話一問,就讓他回去抓藥給皇上做泡浴。順便還當著老頭的面,對林嬤嬤說道。
“你不要看是什么藥,讓藥房的孩子跟你一塊煎,省得著了別人的道。”
御醫聽完差點沒暈過去,當著老頭的面兒說這話,顯然是,這位年輕的娘娘根本就不想買自己的賬,可是他就算是太醫院正,但也只是正四品。一個剛剛進宮的嬪,就真以為自己有幾分臉面了?
林嬤嬤雖說一直沒說話,她在看兩人的態度。她原本下午覺得這個主子說不定能成最后的勝利者,但是卻立即被她蠢哭了。
林嬤嬤當時以為,年輕的主子被皇上寵一下,就輕狂了,竟敢去收服御醫。就算知道,宮里的人沒有幾個不會想法去結交幾個太醫,畢竟在宮里生活,想活著,想活得好,手上有個把得用的太醫那是必須的。她原本也想著,過些日子,等著青妤穩了,她就提示她一下,去結交幾個。沒想到青妤的心這么大,上來就是院正。
她暗示了,青妤沒聽明白,她也就算了,當時想的是,日子還淺,要不要捻個錯,讓青妤把自己趕出去。所以她就按著吩咐做了。再沒多一句嘴了。
不過,青妤那句話,不但驚了御醫,也把林嬤嬤給驚了。這位是狂得沒邊,還是另有安排?林嬤嬤糾結了一下午,一直到咸豐帶來了恭親王和淳親王時,她又覺得,要不,再提示一下,這位好像真的把皇上攏住了,御醫說不定真斗不過這位娘娘呢?
所以在準備晚餐時,林嬤嬤在小茶房里,決定還是跟青妤再提示一下。她從早上看到青妤趴在那兒的樣子也知道,她對皇上可沒那種初次侍寢之后的興奮與得意。那時的青妤,應該是對皇上失望了。早上看到青妤的失望,就想著要跟她談。皇上,可不是一個嬪能‘失望’的!
可是看皇上送來了青妤的娘家人,這個恩典就給得有點大了。林嬤嬤從青妤的表情變化也知道,這位心里應該有了點改變。她覺得自己更該跟她談談了,對皇上失望不行,可是對皇上太上心更不成。
她在宮里一輩子了,想在宮中立于不敗之地,好些事兒,并不是面上那么簡單的。
“娘娘……”一天忙忙碌碌的弄得林嬤嬤都沒機會說,就算知道人來人往的小茶房不是說話的地方,但是她還是忍不住開口。
“明天再說吧!我知道您想說什么。”青妤笑了,看著人把上好的羊肉、羊雜分鍋氽熟,切成薄片。雖說沒看林嬤嬤,卻也還是笑著拍了她一下。
“娘娘這么用心,想來皇上也能體會,不過……”林嬤嬤還是想說,這宮里處處陷阱,她一個才進宮的嬪,并沒有那么了解咸豐,敢用兩天的寵愛去挑戰咸豐身邊的老人,這是不智的行為。
“好了,林嬤嬤,試試,這味怎么樣?”她調了一個味碟,把羊肉片在熱湯里滾了一下,沾了味碟放進了林嬤嬤的嘴里。
“好吃!”林嬤嬤無奈的說道,皇上不愛吃羊肉,而娘娘明知道,卻偏要做,她真的覺得這位在干什么?以為帝王之愛是什么!
“其實這么吃羊肉沒什么羊肉味,全是調料的味兒。不過呢,料里有菜葉子,有新鮮的小辣椒、韭菜黃,這些東西其實都是皇上不怎么吃的東西,卻真的挺有營養的。把這些湊一塊,是不是皇上就能吃了。”
青妤自己試了一下,滿足的嘆息了一聲。宮里的東西其實都是挺平常的,但是東西還真的挺好。真是菜有菜味,肉有肉味。比如這羊肉,真正的蒙古羊肉,膻味有的剛剛好,二十一世紀的北京可吃不著這么好的肉,純綠色食品。
“娘娘真是蘭心惠質。”林嬤嬤看看那味碟,她是宮人,這味碟里的東西,都是宮人不能吃的。她們這些人,可不談什么營養,營養是什么,她只是隱約猜得到是什么意思,估計就是說這些東西對人體有益。她要怎么告訴青妤,她沒有資格跟皇上說這些,她只是妾,她是以色侍人。這些事兒,最終都會成為她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