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朝的生活

第一百六十章 生疏(下)

第一百六十章生疏(下)

慧珠冷不防的被禛抱住,下顎也被高高抬起,腦海里不由自主的顯現出以前忤逆禛而被施暴的情形,不禁打了個冷顫,望著一臉戾氣的禛,呆愣了片刻,兩兩相視。驀地,禛右手力道加大,疼痛感刺激過來,慧珠心里一股無名火直直竄起,隨即開始劇烈的掙扎。

禛看著慧珠因掙扎泛起的絲絲紅暈,如淡淡的胭脂薄施粉黛,一雙漆黑狡黠的杏眼圓睜,眼眸里閃著怒火,仿佛一朵怒放的玫瑰,生命勃發,嬌艷欲滴,卻又根根帶刺撩人心扉。

禛眼里再一次掠過一抹驚艷,但更多的卻是詫異于慧珠的改變,一個躺在自己身邊十一二年的女人,一個為自己生兒育女的女人,一個身心完全屬于自己的女人,一個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中的女人。可是,直至今日,才發現這個女人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樣素顏清冷,無聲無息的讓人察覺不到她的存在一般,或是以前的她根本就是不在乎?才會淡笑而過。

禛有些驚心的想著,卻顯然忘記懷里的人正對著他怒目而視,稍一走神,雙手就被掙脫開了。

慧珠感到身上的力道一松,想也沒想的就一把抽開禛,轉身便往外跑,腳剛邁出一步,就被人從后面抱住,連拖帶拽的按到炕幾上,腰狠狠的撞上炕沿,還為來得及呼痛,只聽“砰砰”幾聲,炕幾上的香爐茶盞應聲倒地。轉瞬間,茶水冒起氤氳的水霧,打散開的爐灰也飛散開來,裊裊清香繚繞不絕……

慧珠被驟然響起的聲音驚住,忘了痛呼,忘了反抗,任由著禛身上之人重重壓著。禛定睛看著近在咫尺的小臉,不見一點血色,杏盼里也印著驚愕,讓他心下劃過一絲不忍,面上神色也添了幾分溫和,正欲放慧珠,卻見慧珠柳眉輕蹙,紅唇緊咬,似在隱忍著什么。

看到這,禛有些軟下來的心思,又變的冷硬起來。他一直都是個多疑之人,此時見慧珠這副表情,便猜到莫不成這副表情是在忍受他?想起先會兒慧珠對他的客氣生疏,越發肯定是在不耐的忍受他。

心下如是作想,一直盤旋在腹中的事也隨之冒了泡,遂禛身子又壓下幾分,冷眼盯著慧珠,語速極其緩慢道:“其實,自寶蓮周歲受傷那日,你心里面就一直怨恨著我,怪我罰你禁足,怪我讓你給年氏道歉。后面,弘歷被接近宮里小住,你嘴里雖然沒說什么,可因為前兩年弘歷在宮里鬧的那事,你早就心存疙瘩,也是怨我,認為這是我一手安排的,才害的你母子二人分離。再來……”尾音拖長,眼帶審視的盯著慧珠,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厲聲直指道:“你更怨我近半年未來你這!”

慧珠不自然的撇過頭,有種掩埋最深的秘密被當場揭穿的尷尬,更有種被人看穿的深深惱怒,可聽到最后一句話時,她心底有個聲音再吶喊著不是,根本不是。

慧珠眼里透露出一絲迷茫,她也摸不清她心里到底是怎樣想的,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就是——失望,她對禛作為寶蓮父親的失望。

忽的,慧珠來了底氣,反聲質問道:“寶兒受傷,心里一直懷有愧疚的是你,所以你才放不下這件過去大半年的事;弘歷被接進宮就算不是你做的謀劃,可你也推波助瀾了的,所以你無話可說。而你不來我這里,我沒有怨你,是你不知道如何面對我們母女,或者根本說是你顧忌年氏,因為年羹堯今年初就被升為四川總督,兼管巡撫事,統領軍政和民事,你需要他的勢力,安排他進入對噶爾部的戰事中,從而讓他掌握兵政大權,幫你達到奪取皇位的目的。”

一口氣說完,慧珠有種解脫的快感,完全沒去想眼前之人的身份,沒去想說完的后果,只是身為現代人的一種根深蒂固的冷漠保護意識,本能的對當場欲窺視揭穿自己心思的人做出一種反抗,或是一種壓抑的報復,又或是一種不平的指責。

禛陰狠的看著慧珠,眼里殺機頓顯,他沉浮多年的心思被一個內宅婦人當場揭穿,連他后面的部署竟然也如此清楚。

禛瞇了瞇眼,直接伸出右手,狠狠掐住慧珠的頸脖,五指漸漸靠攏。慧珠眼里滿是駭然,雙手不停的拍打著禛,雙腳也在地上蹬踢著,發出嗚嗚的聲音,但何奈禛力道極大,怎么也掙脫不開。

慧珠感到她漸漸不能呼吸,不用看也知道滿臉漲紅,一種瀕臨死亡的恐懼將她整個人完全籠罩。心念間,她的掙扎的力道越來越小,就在感覺她即將這樣窒息而亡的時候,屋外寶蓮咯咯的笑聲傳來,她心間陡然一凜,死勁搬開禛的一根手指,喊道:“不要……”

許是哭求聲,換回禛的理智,只見禛忽然松開雙手,站起身,冷眼的看著她拍著胸口喘氣不止,待她稍微平靜下來時,才開口道:“你剛才說的什么?”

慧珠仍處在恐懼當著,聽到禛的說話聲,不禁怔了下,微顫顫的抬頭,見禛恢復了一貫的表情,端正的面孔上,一板一眼,微微下垂的眼角,透著幾分深沉,幾分冷酷,但卻隱隱透出王者氣魄。

此時此刻,慧珠清清楚楚的認知到眼前之人,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兒女的父親,可更是將來的帝王,一個歷史上出名的冷面皇帝。慧珠心里驀然出現死里逃生四個字,早幾年前安逸的生活讓她忘卻的現實,又活生生的擺在眼前,圖一時口快,憑著前世對雍正皇帝、年羹堯的些微史實上的了解,憑著她聽來的關于朝堂上三言兩語的政事,就隨意推斷出來的話,差點害死她,想到這里,慧珠一陣后怕。

許久沒得到回答,禛又沉了下臉色,再次問道:“說,你剛才說的是什么?”

慧珠低首垂眸,心里急劇的翻轉著,此時絕對不能再硬碰硬,禛心胸一直不大,若是再惹了他,就算他不會要了自己的命,可也覺不會讓自己好過。

拿定主意,慧珠心里便順著禛先頭的話,聲音似含委屈道:“難道妾不該怨恨嗎?寶兒才多大的人兒,就讓人這樣害,可是爺呢,不但不護著我母女,還罰了妾,這讓妾情何以堪。還有弘歷,妾每次只要想起他從宮里回來時,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跡,妾心里就像針扎一樣。”這些話,卻是真的,慧珠說著說著,不由紅了眼圈。

禛緊濃眉,沉默了下,語氣倒是緩和了不少道:“年羹堯呢,你是從哪里知道這些的?”慧珠呼了口氣,吞吞吐吐道:“對準噶爾部用兵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妾自是知道些。而年大人升遷,爺又如此寵那位,府里有些人還是會說您是看著她哥哥的面上才對她好的……妾到現在還認為是她動的手腳,寶兒才受的傷。”

慧珠又突然欠了個身,鼓足了勇氣,直看向禛道:“妾重沒說過爺貪圖帝位,剛剛一時口無遮攔,才說了這大逆不道的話,妾愿受責罰。”說完,慧珠面不改色的直盯盯看著禛。

禛深究的目光久久停在慧珠臉上,好一陣才收回視線,罷手道:“這次我不予追究,若有下次必嚴懲不貸。你進府也這么多年了,有些事你也該知道,就如此吧。讓丫頭把屋里收拾了,你以后好生帶著弘歷兄妹就是。”

慧珠應了話,出了屋子去尋素心等人,就見小祿子、素心一臉驚恐焦急的侯在正屋廊下,一見慧珠出來,素心也顧不得小祿子在一旁,忙拉過人小聲問道:“主子,出什么事了?奴婢聽見屋里一陣響聲,可得了爺的吩咐又不能進屋。”慧珠苦笑道:“無事,你讓小娟她們進屋去收拾一下吧,茶幾上的擺件打碎了。”素心還待問,卻見慧珠不愿多談,且此時也不是說話的時候,遂暫歇話不提。

晚間,禛給慧珠留了面子,在底下人面前當作今日并無爭吵之事,一番常態的在這用了晚飯,又遞了留宿的話。

至夜里,移燈下簾,二人就寢,禛躺在床榻上,感覺著身邊的女子,心里還是有些起伏,想著這些年的相處,今日被挑起的怒氣,不由長長的嘆口氣,翻身攔過卷曲在一旁的人兒,發現懷里的身子輕輕發著抖,沉默了會道:“不早了,安置吧。”

慧珠低低的應了聲,卻依然警醒著神經,直到身后的人睡下許久,她才放松下來,朦朦朧朧有些睡意,夢里一直不斷重復著今下午的場景,呼吸不由的感覺苦難,一夜都是醒來睡去。到了天麻麻亮的時候,終是意識到她心里已經不深不淺的對禛生出了恐懼害怕,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反復夢醒間,亦有人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