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榮婳徹底呆住了，望著男人那張古雕刻畫般的臉。

明明還是熟悉的輪廓，可為何，此時此刻，她竟有種陌生的感覺。

她沒錯過男人之前那稍縱即逝的情緒。

是——陰狠的情緒。

在那恍惚間，榮婳的記憶突然回到了十年前，封謹剛來榮家的時候。

衣衫襤褸的少年，臟兮兮的臉，亂糟糟的頭發，可就是這樣糟糕的形象，卻依舊無法掩飾他初具形狀的俊美容顏，以及，木訥呆板的表情上，偶爾閃過的陰郁之色。

榮婳記得，那年有一條震驚整個律政圈的新聞——

金牌律師封青陽墜機身亡，其妻跳樓殉情，法院判定為意外事故。

而他們還有一層身份，那就是封謹的父母！

早些年，榮萬霖遭人嫉恨，偽造證據誣陷他巨額行賄政府官員，由于對方在他身邊蟄伏多時，所以對他的各種信息都了如指掌，偽造的證據可以說天衣無縫。

榮萬霖差點就英雄夭折于此。

幸虧好友封青陽發現了其中的蛛絲馬跡，才力挽狂瀾地打贏了官司，把榮萬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榮萬霖對封青陽極為感念，所以，在封家事發，所有人都對該案避之不及時，成為唯一一個伸出援手的人。

封謹也自那被接入榮家，接受榮家的庇蔭。

當然，這些事榮婳是后來才知道的，至于當時，從小唯我獨尊慣了的榮婳完全把半路殺出的封謹當做眼中釘！

一是因為封謹不像傭人那樣會逗她笑，二是因為她主動逗他還總是被無視。

她從來沒見過這么木訥無趣的人！

后來兩人的關系是因為什么緩和的呢？

大概就是江淑云帶著女兒進家門后，她絕食的那三天吧。

封謹是唯一一個陪在她身邊的人。

后來，榮婳就發現了封謹的好——他長得好看，帶出去的時候總會惹得其他女孩羨慕！

于是，她就更加不屈不撓地往封謹身上湊，為了逗他笑，榮婳還專門請了相聲老師來教她講段子！

后來，不知在哪一天，那個總是被陰霾籠罩的少年，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縷笑容，像正常人一樣。

榮婳覺得，可能那一天，陽光格外燦爛……

然而，現在，那種久違的，久到榮婳都快忘記的陰翳情緒，再度在男人的眼里浮現出來。

榮婳不知道這樣意味著什么。

她隱約能猜到，但是，不敢問出來。

在女人微微顫抖的視線中，封謹驀然抬起手，輕輕觸上榮婳的臉頰。

榮婳無意識中瑟縮閃躲了一下。

這個動作直接令男人眼底滑過幽暗的冷光，清骨如玉的手指稍頓，旋即，強勢而不容反駁地流轉至她的下巴，捏住。

短暫的空白后，榮婳聽到，郁郁低沉的嗓音在逼仄的樓梯間響起，“公主，你讓我很傷心，知道么？”

“我……”

榮婳的眼神狠狠地戰栗了，望向男人清冷淡漠不含一絲溫度的眼眸，突然不知如何面對。

心，頃刻間紛亂如麻。

后來，是封謹率先離開了樓梯間。

榮婳背靠著墻壁，呆了許久。

男人離開前的最后一句話不斷縈繞在耳邊，如魔音一般。

他說，“不敢要我，卻敢傷我，公主，你不能總是這么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