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章挑釁、下馬威（五千五）

布蘭新年第一天的全國通告，讓城市市民欣喜若狂，隨即在視線從那些誘惑的條件移開后，大多數人心里都有個不敢置信的念頭——布蘭貴族貌似對灰衣軍妥協了！

其實從報紙稱謂上的‘灰衣亂民’到現在的‘灰衣軍’，以及那些明顯是灰衣軍宗旨衍生出來的條件來看，這個念頭應當是確信無疑的。但是市民們還是有些不太敢相信，本來嘛，布蘭權貴階層對灰衣軍可謂深惡痛絕，幾十年來大大小小的圍剿要有近百次，但現在竟然就這么莫名其妙的妥協了，這聽起來實在更像是在講故事……

不過這樣的疑惑很快就得到解開，因為一支三萬人的隊伍正式出現在他們視線中。沒有制式鎧甲、精良兵器，也沒有所屬軍團標志，很顯然，這并不是布蘭正規兵。

他們的鎧甲有些古怪，就拿一個士兵舉例，他頭上戴著鑌鐵盔，上半身穿著黃銅胸鎧，下本身則套著大葉連環甲的護膝……零零散散，幾乎鎧甲由多少塊組成，他身上就有多少種類鎧甲的零件。而且這絕對不是個例，幾乎所有人都是如此。還有的則更為奇葩，身上各式鎧甲的零件，竟然分別印有布蘭各軍團的標志，看起來實在讓人忍俊不禁。

而且就算拋開鎧甲，這些人的兵器也有些滑稽。眾所周知，軍隊里面基本上都是按兵器組成各個編制的，這當然不是為了看起來齊整，而是戰術需要。比如長于攻堅的大劍隊、正面阻擋騎兵的長槍團等等。

眼前這支軍隊倒也能看出正是這樣組成編制的，但是里面的兵器卻并不是制式的，比如一個貌似是大劍隊的里面，除了大多數拿雙手大劍的之外，有拿單手重劍的，有拿騎士劍的，還有的拿似刀似劍的……

可以說。如果不是這軍隊看起來軍紀嚴明，沉默行軍中透著股肅殺之意，那幾乎就可以說是烏合之眾的代名詞了。

不過盡管這支軍隊看起來搞笑，但是卻沒有市民真正笑出來。因為不久之后，所有人都想到了他們的來歷——這是灰衣軍的軍隊。

想到這點，再看看那些五花八門的鎧甲兵器，面有菜色的年輕士兵。眾人的感覺都是不同……這樣的士兵，這樣的裝備，竟然能抵抗布蘭幾十年剿滅而不滅，甚至現在一舉翻盤，這是怎樣不可思議的戰績與精神！再一打聽，得知這支軍隊此次是前往前線抗擊北荒蠻人。所有人激動了……

灰衣軍沿途北上，幾乎每經過一座城市，收獲的都是市民夾道歡呼與鮮花掌聲。這樣的待遇，令得不少灰衣士兵眼眶通紅，潸然淚下！多少年了，他們終于可以昂著頭，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布蘭城市中。且享受他們應得的榮耀……

這對于灰衣軍的士兵來說，絕對不僅僅是一時感動這么簡單！先開始洛沙決定談判時，可以說，最大的阻力與壓力其實并非來自于眾部長，而是軍隊里面的士兵。

這也是顯而易見的，他們與布蘭士兵殺了幾十年，早就殺紅了眼。所以雖然有歐蒙等軍隊高層壓著，他們只能默默的將不滿壓在心底。但是這種積蓄的情緒卻也是最令人擔憂。因為只需要一個導火索，這種壓積的情緒將會成倍爆發出來，很可能造成毀滅性的效果。

但是現在，這些士兵聽著普通民眾的歡呼，心中壓抑不住的自豪、驕傲等榮耀感迅速躥升，甚至超過了對布蘭士兵的憎惡。這當然不是說他們不再恨布蘭士兵，而是他們開始意識到。他們之前的戰斗并非是一謂的為了殺戮，而是有著更為崇高的意義，類似于正義之師的意義。

這是一種境界上的蛻變，且隨著一個個城市走下來。已經形成了完全的質變……不夸張的說，這才是這些灰衣軍士兵此行最大的收獲。

這種變化無形無質，連士兵自己本身都沒有察覺，更不用說外人了。倒是唐恩隱隱感覺到了這點，不過他除了感慨洛沙的運氣不錯之外，并沒有什么其他想法。

伴隨著一路歡呼，十幾天后，這支士氣大盛的三萬人軍隊終于靠近前線地域。

到了這里，氣氛明顯不同。一路上幾乎看不見什么過路的商人與平民，有的只是行色匆匆的軍資運輸隊，以及來回快馬疾奔傳遞消息的斥候。視線中雖尚未出現戰爭場面，但是一種風雨欲來，沉凝如水的肅殺氣氛已經悄然壓至！

傍晚，軍隊在距離一座大型城市十里外，被大隊騎兵攔下。

“弗雷大哥，什么情況？”看著前去打探消息的弗雷歸來，唐恩他們迎上去問道。

“那些騎兵不讓我們進城。”弗雷的臉色有些難看，搖搖頭回答道。

“呃，為什么？”大衛聞言一怔，隨即詫異說道，“之前許多城市不是都可以進的嗎？”

“這里是瓦薩城。恩……”看著眾人神色都是有些茫然，弗雷接著解釋道，“瓦薩城是布蘭前線地界中最靠后方的城市，所以只要一發生戰爭，這里就是囤積軍備物資的后勤所在。”

頓了下，“這樣的軍事重地，自然不可能隨便讓軍隊進入。恩，其實布蘭軍隊是可以的，我們……丹尼爾將軍已經出示過布蘭軍備處的證明，那些騎兵只說著要回去請示，但已經等了半個小時仍不見回應。”

話音落地，眾人都知道這里面有古怪了。不說他們軍隊證件齊全，就是之前一路上的浩大聲勢，這瓦薩城里面的城主、軍方高層等等只要不是聾子，也早該收到消息了。但現在這里卻是一番剛剛知道的樣子，意圖自然也就昭然若揭。

大衛雙眼圓瞪，怒聲道：“擦，這不是擺明刁難我們嘛！”

“恩。其實出現這種事情也是正常，畢竟打了這么多年……而且我們之前的動靜太大，這應該是要給個下馬威。”弗雷以前就是軍隊中人，對對方的心理也是了解，八九不離十的分析道。

“哼，我看就是欠收拾。”一旁的米修微撇嘴。冷然說道。

唐恩也是皺眉：“丹尼爾將軍怎么說？”

“還能怎么說？”弗雷無奈搖頭，看著遠處夜色下隱隱的城墻輪廓，“這里是他們的地盤，如果擺明要給我們難看實在簡單，而且像這種事情不管鬧到哪，他們都有理由搪塞。丹尼爾將軍……恩，估計會忍下吧。”

唐恩聞言緩緩點頭。贊同弗雷的推斷。

雖然有些憋氣，但事實就是如此。如今雙方協議初成，正是合作的時候，沒有人愿意做第一個破壞者。但光明正大的橫加阻攔不行，暗地里可以使絆子的小手段那就多了。就像現在，瓦薩城里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有著充足的理由。比如天色昏暗，為了后勤重地的安全等等就可以理直氣壯的不讓他們進城，而對此，他們這邊還真不好說什么。

而且，在唐恩之前知道這次軍隊的統帥是丹尼爾后，也早就料到發生這種情況后的結果了。丹尼爾性格沉穩，行事冷靜。喜怒不行于色，正是像類似于眼下這種作戰行動的最合適統帥。如果換做灰衣軍第四軍的統帥戴納來，怕是早就擼起袖子讓手下先把這隊騎兵拿下再說。

果然，再又等了半個小時后，傳令兵不斷奔走宣告，讓軍隊士兵左移進入荒野，就地休息。

命令既下，眾人只得罵罵咧咧的進入荒野各自扎著帳篷。這一路走來。他們也都是這樣休息的，但現在都到了地頭，卻仍要露宿野外，心中自然不爽。

大衛與路克等人就一直嘟嘟囔囔著，打算今晚摸到城下先與那守城士兵“好好聊聊”，被唐恩笑罵止住這念頭。

如今形式不同，這里畢竟不是灰衣軍駐地。灰色空間可以有著充分的自主權。這里是軍隊，更是在布蘭軍方的治下，不管什么事情都得講個軍法，容不得胡來。唐恩帶著灰色空間加入弗雷的長槍營。也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至少在這里，他們還可以自由活動。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軍隊來到城下。一番交涉后，正式準備進城。

“這些該死的家伙……”

弗雷的長槍破陣營在隊伍的中后方，需要等幾分鐘才能輪到他們進城，所以唐恩他們與弗雷站在路邊的巨石上眺望向城門。

“怎么了？”唐恩轉頭對身旁低聲暗罵的弗雷問道。

“城門口那里出來迎接丹尼爾將軍的都是些無足輕重的人物，級別最高的竟然他娘的只是個副團文官。”弗雷瞇眼冷聲道，“幾次三番挑釁，真當我們是泥捏的不成！”

弗雷在布蘭軍中混了十來年，對于各種軍銜自然門清。灰衣軍這次來了三萬人，這等規模堪比布蘭軍團下二三個將軍的編制總和。這樣的陣容，對方至少也該出個將軍級別的人物來迎接丹尼爾將軍才對。但現在對方最高的軍銜才只是副團，而且還是文職的，輕視意味可謂毫不掩飾。

砰，“草，真他媽憋屈！”大衛一腳蹬碎巨石棱角，滿臉郁悶，“這哪是來打蠻人的，分明是來受氣的嘛。”

“走吧，先進城再說。呵呵，應該還有后招在等著我們！”唐恩看著前面人群移動，跳下巨石，嘴角微撇說道。

現在是戰時，所以瓦薩城的城門處自然被軍隊接管。還未接近城門，灰衣軍士兵就能聽到城墻上方傳來的戲謔笑聲，抬頭，三三兩兩的布蘭士兵正對著他們指指點點，不時搖頭大笑。

城門口這里的士兵倒沒如此，不過那斜瞥的視線中也是充滿著不屑、鄙視等等意味。

灰衣軍的士兵臉色均是沉肅，靜靜的走過城門，一股強自壓抑的沉凝怒氣在不斷聚集。

輪到唐恩他們時，大衛走在外邊，微揚下巴，眼角稍瞇，挑釁的看著個持槍士兵。那士兵一愣，隨即怒氣上涌，握住長槍的大手瞬間一緊，死死的盯著大衛。

翻了翻眼皮，嘴角下撇。大衛腳步放緩，繼續毫不掩飾的釋放嘲諷技能。不過很顯然，不止是灰衣軍這邊有交代，布蘭軍隊這邊肯定也是下了類似于不能先動手的規定。所以盡管那士兵身軀已經微顫，做出隨時撲擊架勢，但仍是忍住沒有攻擊。

“嗤……”一聲不屑輕笑，大衛略有點失望的收回視線。跟上前面的唐恩。

“唉，現在的新兵蛋子，一點血氣都沒，怪不得被蠻人打成這傻樣。”又是一聲低語，說話的是大衛后面一人，綽號叫瘦猴。是弗雷的老兄弟，與唐恩他們也是熟悉，都是從礦場坑洞爬出來的。他這話說得倒也理直氣壯，畢竟在他在軍隊的時候，面前這些年輕士兵怕還在學著怎么拿槍呢。

當然，雖是低語，但和大衛的嗤笑一樣。都在那士兵的聽力范圍內。那士兵眼睛瞬間一紅，踏前半步，槍尖下壓，但是瞬間又被他旁邊一個類似于隊長的人給拉了回去。罵人什么的可以，怎么說也是沒有證據，但是先動手就不行了，這是妥妥要擔責任的。

“雜碎！”

“雜碎罵誰？”

“雜碎罵你！”

快速對話后，“哦……”老兵油子瘦猴向那士兵挑了個大拇指。滿臉贊賞，隨即施施然的跟上前面大衛。

“呵呵……”反應過來后，周圍灰衣軍的士兵都是露出嘲諷笑容，一臉新奇的看著這個自承雜碎的家伙。

“你娘的給我死……有種不要走……隊長，不要拉我……啊……”

小范圍的混亂，大衛向后看了一眼，那布蘭士兵正滿臉漲紅的被小隊長攔腰抱向后方。手腳亂舞，“喲，瘦猴大哥，還是你厲害啊。”

“呵呵。不行，不行，我的功力差遠了。”瘦猴一臉謙虛的擺了擺手，“以前我們雷槍破陣隊有個叫賤鳥的家伙，那家伙的嘴……呵呵，有次我們形式不妙需要突圍，但是蠻人的陣型根本沒有破綻，突圍起來代價太大。結果他就憑著一張嘴，硬生生的讓對方幾十個蠻人暴跳如雷，忍不住先行攻擊，亂了陣型……哈哈。”

“我擦，這簡直牛掰大發了……”

過了城門口這個插曲，軍隊正式進入城中。

布蘭只要靠近前線的城市，都具有強烈的軍事風格，瓦薩城自然也不例外。一眼望去，基本上看不到多少全木質建筑，多是石頭磚瓦搭建而成，這應該是為了防止敵人火攻。

城內的主干道，自然是留給士兵經過的，不過路旁還是有著許多早起的平民，他們對這種情況似乎已經司空見慣，并沒有對士兵投以多少注視目光，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

如此之多的士兵自然不可能留在城里，所以未等觀察太久，眾士兵就直接在城中轉向，向南邊而去，一直穿過防守嚴密的南城門，唐恩他們來到個面積廣闊，四周環山的兵營。

瓦薩城既然是軍備物資囤積點，像預備士兵之類的自然也有很多，他們在這里訓練一段時間后，哪里戰線吃緊就要隨時調過去。

因為之前耗去了不少時間，所以等灰衣軍的軍隊走近兵營的時候，東方旭日已經完全露出了面龐。此時也正是軍隊操練的時候，在右側廣闊的平整草地上，約有一個團的布蘭長槍團正在一板一眼的訓練著槍法，不時傳來殺氣凜然的大吼聲。再往遠處看些，那里插著一個個中間隱有紅點的圓形木牌，好像是個弓箭訓練場……

“娘的，差距還真是大啊！”

灰衣軍條件艱苦，士兵訓練就是拉到個地方直接訓練體能或者兵器使用方法。如此也就不怪大衛看著四周各式各樣的訓亂場地以及器械，長聲感慨了。

“呵呵，畢竟這里是前線……恩？”弗雷剛要接過大衛話語，前方士兵驀地傳出聲低沉驚呼，整齊隊形也是一頓，有些混亂的樣子。

“什么情況？”

走在隊伍外圍的唐恩與大衛側移身體向前看去，不過前面也有不少士兵如此做，所以并不能看到什么。但他們也沒有等太久，很快右邊道路中就出現一群布蘭士兵。

踏踏……踏踏……

宛若巨人行走山丘，舉手投足間帶起地面震顫。且因為帶著某種規律的節奏感，使得眾人心跳也跟著提了起來。

面前這群布蘭士兵雖然不是巨人，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卻在戰爭中發揮著巨人一樣的碾壓作用。

左手方形大盾，右手長柄戰斧，全身被厚重的銀灰色金屬重甲包圍，看不到絲毫裸露處。就連頭部位置，也罩上僅留雙眼縫隙的封閉頭盔。這是個在真正意義上做到武裝到牙齒的變態兵種。

“布蘭重裝步兵……”唐恩低聲自語。這兵種他是見過的，在剛加入灰衣軍的時候。當時他所在的達倫小隊遭到伏擊，差點被就被眼前這兵種擋去了生路，最后是好運的啟動了雷神之錘，直接轟開他們，才使得大家逃了出來。

“又是下馬威……”一旁的弗雷看著與他們插身而過的大隊重裝步兵，呼吸一滯，張了張嘴，搖頭喃喃。

這是事實，沒有誰一大清早的會穿這么沉重的家伙出來訓練，這很顯然就是為了給灰衣軍士兵看的。

不得不說，他們也確實有炫耀的資本。首先這全身的制式精良重鎧就不說了，相比較起來，灰衣軍的士兵看起來就像是個小丑。再者，當一大隊的重裝步兵集體行進時，所產生出來的氣勢絕對是驚人的，就算是身邊有三萬士兵也被這種蠻橫若洪荒之氣給穩穩壓了一頭。

“呸，娘的！不就一身好龜殼嘛，有什么好騷包的！”看著過去的重裝步兵，大衛狠狠的吐了口吐沫，不屑說道。

這當然是有些嫉妒意味的，不說其他，就看那些大隊的重裝步兵每經過一處，那里的士兵陣型就要頓上一頓，寂靜無聲。如此顯著聲勢，著實駭人。

待這群重裝步兵過去后，盡管大多數人都清楚這應該是對方的計謀，但灰衣軍這邊的隊伍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沉悶。

那些原本在右側訓練區操練的長槍團士兵，也早在剛才重裝步兵出現的時候集體轉過視線，隔著鐵質圍欄對這邊指指點點，似乎像是在對比，不時發出刺耳哄笑聲。

大衛等人看的是心中怒火狂涌，不過卻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就像他們剛才用罵聲挑釁對方一樣，這是神態上的鄙視，就看誰忍不住先動手。

而就在雙方士氣此消彼長的時候，變故又生，嗖……弓弦震動，箭枝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