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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淡日頭慢慢爬升,從初晨的胭脂紅,到后來的短暫橙黃,隨即在上午時分轉為蒼白,愈加慘淡……最后漸到頭頂。

仰著頭,微瞇眼,坐在石塊上的提烏宛如雕像,半天內注視天空一動不動。臉上的瘋狂神色早已平息,中途有幸心喪氣,隨后漸漸變為平淡,像是認命看開,又像是發呆愣神……

踏踏踏……雜亂而沉重的腳步聲漸漸接近。

提烏斜眼瞥了下,是那十幾個風塵仆仆的軍官手下,均是低著頭,看不到臉色,不過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無疑已說明一切……盡管早有所料,但提烏心中還是忍不住長嘆了口氣,慢慢閉上雙眼。

十幾個蠻人軍官在提烏身前停下,張了張嘴,最終在面面相覷之下一言不發,低垂的臉上滿是沮喪、屈辱。

是的,他們又失敗了……這百多里區域已經被他們來來回回踏了多遍,縱使不甘心,到這時也不得不承認技不如人。

許是調整好了心情,再次低頭睜眼時,提烏臉色已是平靜,擺了擺手:“算了,讓所有人都撤回來吧。”

“將軍……”猶有不甘心的軍官齊呼,隨即看著日頭急聲說道,“還沒到中午,我們還可以再搜一次。”

“沒有意義的。”提烏看著視線中延綿無盡的山脈丘陵,嘴角泛出一絲苦澀。“就像元方將軍說的那樣,我們輸了。早就輸了”

“將軍,其實我們……”稍遲疑,一個蠻人軍官咬牙單膝跪地,沉聲說道,“我們可以將所有士兵集中在左右兩翼,生生拉網推死他們”

這個笨辦法所有人都能想到,不過說出就代表全盤否定提烏之前的策略,為此這軍官自然是遲疑。不過心中滔天屈辱感還是讓他提了出來

提烏聞言眼角果然抽動了幾下,不過表情還是平靜,擺了擺手:“起來吧,我知道你的意思。恩,之前沒用這方法確實直接導致了現在的敗果。”

所謂主將受辱,三軍憤懣。那軍官聞言羞愧請罪:“將軍,我……”

揮斷。提烏眼睛微瞇,下巴稍抬:“你們誤會了我的意思恩,就算再給我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我也不會用這方法的。”

掃了眼滿是詫異不解的蠻人軍官,提烏接著說道:“沒錯,這確實是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方法。但你們不要忘了。我們這有幾萬北荒勇士,而對方只是無名小輩率領的上千士兵。且不說這方法管不管用,就算逮到并殺了他們,你們覺得我們到底是贏了,還是輸了”

有些軍官聞言若有所思。也有的不以為然。

“我知道你們心中所想,戰場之上確實也只以結果論英雄但現在。不值得對方畢竟不是紫伊,我們若用了這等下作手法,殺了他們也只能解一時羞辱,但士氣信心卻是弱了,想再次抬頭也就難了。所以,趁著現在及早抽身方是最好抉擇。”

十幾個蠻人軍官對視一眼,隨即默默點頭,不管是真的同意還是勉強為之,提烏心意已決,他們也只能選擇服從。

提烏見狀略微頷首,心中卻是又微微嘆氣。方才那番話是真心思慮,他也承認這里有點自傲心理作祟,但絕大部分確實是從大局著手。而且其實相比于這個,提烏更為擔心的是一旦用了這方法,結果還是沒能逮到對方怎么辦

老實說,結合之前對方的鬼神表現,提烏覺得這可能性非常大。而若是真出現這結局,那這支軍隊士氣勢必大跌,到時也不要去想著偷襲紫辰軍團了,直接收拾收拾打道回家吧。

這時,先前那個請罪的軍官低聲抱怨:“難道就這么放了他們”

“當然不是”這抱怨聲雖低,但還是被提烏聽在耳里,聞言毫不猶豫否認,平靜神情閃過一絲煞氣,“其實我們一開始就用錯了方法,對方士兵躲藏轉移很是靈活,指揮官……恩,也不是個普通角色。想要逮到這樣如臂使指的小股精銳隊伍,人數太多反而會臃腫,起不到應有的作用。”

說到這里,提烏撇了撇嘴,掛著些許嘲諷:“可惜我們這邊分到的暗蛇衛實在太少,否則怎會落到如此境地那些膽小的豬……不過也不要緊,最近有我本部落荒野狼騎路過這片區域,待會我休信一封讓他們派些人過來。哼,我們這一撤,對方必然心生大意,再以荒野狼騎的追蹤技巧,只要他們沒在短時間內離開這荒野,想找到易如反掌。到時,他們還是得死”

嘩……

提烏這番殺氣四溢的話語,頓時讓是十幾個蠻人軍官激動了。他們身為北荒人,自然知道荒野狼騎的厲害。只要他們肯出手,那對方就絕對跑不了。

“好,將軍此計甚妙。到時讓荒野狼騎提著對方首級追上我們,軍隊的士氣就又回來了。”

“不錯,不錯。先殺他們個回馬槍,再殺去紫辰軍團……”

或是直接附和,或是曲意奉承。原本這里的沮喪氣氛瞬間一掃而空,被各種阿諛話語充斥。從這點可見就算是腦子簡單如蠻人,也知道拍馬屁的重要性。

不過提烏現在確實沒這樣的心情,神情略松,擺了擺手從石上跳了下來。“好了,傳令下去……”剛要正式下令讓軍官們將士兵收回時,提烏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話語驀地一頓。隨即撓了撓頭,看著等候指示的眾軍官,眼珠一轉,“都聽著,將你們之前的羞愧神情再擺一次。恩,我們進帳將元方將軍放……恭恭敬敬請出來。”

“呃……”十幾個蠻人軍官聞言頓時傻眼,這時才想到還有這一茬,不由呆愣當場。

他們之前因為壓抑不住的屈辱感,在提烏的指示下,狀著膽子將元方給綁了半天。當時倒是綁得痛快了,但現在該怎么辦……

就算不被問罪,但想著很有可能的事后報復,十幾個蠻人軍官不用提烏再次下令,表情瞬間就變得如喪考妣。

“對,就是這樣,繼續保持……哇”一邊提醒著眾人保持神態,提烏一邊抓亂頭發,眼簾低垂……一系列小動作下,羞愧、懊悔等等神情浮現在臉上,踉踉蹌蹌的奔向帳篷,“元方叔,我錯了,我一時糊涂啊……”

且不說提烏這邊如何擺平狂怒的元方,中午時分,山澗溝壑中。

在外面偵察的米修神色有些古怪的走進山澗,看著集中過來的諸多目光,攤了攤手:“蠻人……好像退了。”

“……”幾百人宛若石化般定格剛才的神情動作,怔怔的看著米修。

昏暗山澗頓時陷入一片寂靜,只有下面不斷流淌的淺溪,執著的發出清脆嘩聲。

深吸一口氣,環視一圈,唐恩起身道:“走,出去看看。”

話落,當先向山澗外走去,眾士兵則抱著莫名表情下意識的跟在后面。

既然這話是從性格謹慎的米修口中說出,那蠻人當然已是走遠。出了山澗,眾人自然是看不到任何蠻人身影。沒有意外,在唐恩率領下,眾人在并不刺眼的光線下微瞇眼,向視線中一處高聳山峰走去。

那是事先選定逃生的幾個地址之一,上面布置了空中飛人的裝置。

山高路陡,不過肚中有姓乏的眾人步伐卻很是輕盈,半刻,登上山巔。顧不得休息,迎著寒風縱目遠眺……

延綿天際的山脈中,彎彎曲曲的山路就像是絲絲縷縷的棉線,看來不甚起眼。而眾多棉線之上不斷向東移動的洶點,那充其量只能說是螻蟻了。

不過誰又能知道就是這些不起眼的螻蟻,卻是之前令人觀之色變的幾萬蠻人軍隊呢

“竟然真的退了……”“蠻人退了”“我沒有看錯吧……”

陸陸續續的低語聲起,眾士兵面面相覷,神情很是復雜,驚喜、驚疑、不可置信……不一而足。不過大致看來,還是不可置信更多一點。

這可是幾萬蠻人啊不管之前他們多么輕視,但首先得承認一點,就是這樣的力量他們是完全不可抗拒的。但現在視線傳達的結果,卻是幾萬蠻人先退了……這如何令他們敢相信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了大約幾分鐘,隨即不知從哪里先傳出一聲歡呼,隨即各種壓抑不住的狂喜呼叫響起,山巔瞬間沸騰

“贏了,我們贏了”“玩蛋去吧蠻人,大爺活下來了哈哈……”“哇呼……”

長槍、重劍、戰斧,幾百把兵器同時如林舉起,完全不過腦子的狂喜亂叫……山巔之上,幾百士兵化作幾百瘋子,瘋狂亂跳,大肆慶祝。

看著蠻人確實都向東邊退去,而不是左右兩邊。唐恩捏了捏拳頭猛然下揮,饒是淡定如他,此時也是狂喜不已。不過他的理智還是沒丟,一把拉過身旁米修:“帶幾個人跟上去,確保……”

話音未落,唐恩驀地就被眾多欣喜若狂的士兵包圍,不待反應過來就被七手八腳抬起……米修靈活退出人群,看著被拋起歡呼的唐恩,嘴角上揚,隨即迎著唐恩的視線點點頭,帶著路克幾人退下山巔。

身后,歡呼如潮。

“噢……勝利了,我們勝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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