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蘇塵晚餐吃了幾碗米粥，出了小土院，帶著幼金鱗一起往夜市閑逛而去。
洛邑城的大街小巷，家家戶戶早早點起了燈盞，透過紙窗，城內燈火闌珊，頗為安詳。
大稷仙朝雖亂，終究還沒有亂到這座八千年雄渾的帝都內。
城內大大小小的街巷，都出現了夜市。
箍桶巷也有一處夜市，附近居住的百姓們喜歡來此夜市交易。
就在巷子口一塊頗為開闊之地，一棵數十名壯漢也抱不住的老銀杏樹盤根底下，
眾人三三兩兩擺了石凳，擺攤售賣一些零碎的貨物，頗為熱鬧。
大稷仙朝綿延長達八千年，稍微富庶的人家，幾乎家家戶戶多少有點家底！
況且，如今大稷仙朝境內各地鬧蠻兵妖災，許多仙城的世家、富戶為了躲避災禍，紛紛逃難至洛邑帝城。
他們當然隨身會攜帶一些最為值錢的家產祖物。
這些家族子弟平日開銷甚大，來了洛都又不節儉，在洛邑也沒有什么產業，坐吃山空，時間久了難以維持生計，便只能變賣一些祖產以度日。
洛邑的夜市上便多了許多的好貨，居民們彼此互通有無，夜市也變得頗為繁榮。
唯一讓攤主們心疼的是，
因為變賣家財的人多了，以往珍稀的祖傳寶物也賣不出好值錢。
“各位走過路過，瞧瞧我這株八百年老雪參~！
根須長達三尺，藥力非比尋常！
一株保管你修煉到第一境九品巔峰，直沖第二大境界！”
“前朝古器！...快瞧瞧，這里大商的古琴‘春雷’！琴弦一動，猶如春雷炸響！...給個萬兩玄銀就賣！”
“先圣古典...稀世罕有的孟圣手抄孤本，儒門求圣入道的好書~！”
...
蘇塵在夜市上一路逛，不由心中噓唏。
“好多好東西啊！...都是些有年份的家族寶物，藏在柜中不與外人知曉！
放在往年，根本不會拿出來賣！
現如今，卻是窘迫！
盛世的古董，亂世的玄金！
生逢亂世，這些祖宗傳下的古董祖寶都不值錢了！”
他很有種瘋狂買貨的沖動。
可惜囊中羞澀，自己手里三十多兩的玄銀，頂多買一兩樣便宜的小東西。
用一兩就少一兩，還是得省著點花。
最好能買中物美價廉的東西，倒手翻個一兩倍的價錢，這樣自己的本錢就多幾倍。
否則，玄銀花光了，他為了應付開銷，也會被迫淪落到變賣祖產維持生計的地步。
那時候，他自己的祖產也不得不賤價出賣了。
...
蘇塵在老銀杏樹夜市逛了一圈，挑挑揀揀半個時辰，夜市上琳瑯滿目的商貨，愣是看不出攤販上售賣貨物的好壞。
這坊市出售的好東西太多，價格昂貴。
“小兄弟，可要買我家的祖寶？幾百兩玄銀就夠了...嫌貴？...要不五十兩？”
“我家的祖寶，更便宜~！”
攤販主們一個個都用“發青”的眼珠子盯著他。
蘇塵看他們“饑渴”的眼神，不由深深的懷疑起來。
這群人中定然有不少販子故意做了假貨，用幾十個玄銅板的爛貨，硬說成是祖寶，混在那些逃難而變賣寶物的百姓中，魚目混珠想賣幾十、上百兩玄銀的高價錢。
稍有不慎，就會被騙的身無分文。
“罷了，以我如今的眼光，根本就看不出，這夜市中什么東西最物美價廉！
還是用陰陽之術！”
蘇塵暗道。
他也不是商門門徒，從小也是生在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富之家，從未經過商，分辨貨物好壞。
他若是能慧眼挑中夜市上的好東西，那就出奇了。
唯有陰陽術！
推演禍福兇吉！
這才是他陰陽門弟子的看家本事！
“皇歷既然說，今日宜坊市。那這夜市中，一定有物美價廉，值得買下的好東西。”
“我還需要占卜的更精準一些才行！”
蘇塵來到夜市的一處偏僻之地，避開夜市人群的視線，從天狐靈戒內，掌中一晃，多出一塊黃玉色的靈龜甲。
他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蘊含著充沛靈力的氣血精華，在這占卜龜甲上。
“陰陽門徒蘇塵，請先圣炎帝庇佑！今夜‘坊市’，何處有物美價廉之寶？！”
隨后，蘇塵取出一枚火折子點燃，將這片靈龜甲放置在火折子的上方，用文火慢慢熏烤。
很快，那一滴精血在龜甲上逐漸干涸，血跡開始出現細微的裂痕。
“嗤~！”
火折子火光搖曳，
干裂的精華血跡，猛然炸裂一道筆直、清晰的裂縫。從裂口至裂尾毫無懸念地指向正前方。
蘇塵不由抬頭，順著裂縫指向的方向一看。
立刻看到，
有一位約十歲左右的青衣少年，相貌生澀靦腆，垂頭坐在夜市的一處角落處。
這生澀少年也不跟路人招呼，身前攤位上擺放著數十副丹青卷軸和一個灰塵撲撲十分古舊丹青匣。
“就是他了？”
蘇塵心中尋思。
他收起靈龜甲，然后一副漫不經心踱步，來到這位十余歲青澀少年的跟前。
地攤上這些丹青卷軸估計是少年自己畫的，畫了一些書法、鳥魚、山河。
雖然筆畫勾勒的不錯，可是畫中沒有注入絲毫的靈氣，一看就是尋常凡品，一副頂多值個幾十枚玄銅板，至多一兩玄銀。
或許是這生澀少年擺攤的這些水墨丹青卷軸都是凡品，對修行者毫無用處，根本沒什么人留步觀看。
難怪自己剛才路過這生澀少年攤販前，也絲毫沒留心。
唯有那個灰撲撲不起眼的丹青匣子，被密封著，也不知裝著什么東西。
青衣少年不由抬頭，看到有一人來光顧自己的攤子。
他青澀的臉上，眸光微亮，立刻充滿了期盼，“哥，您...要買丹青畫卷？”
“這口畫匣里，裝著什么？”
蘇塵蹲在攤子前，對其它卷軸也不感興趣，問道。
“我陶家世代以道門、儒門、丹青門傳家，這是數十代前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估計是一幅老畫。
但我沒見過，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畫。”
陶氏少年臉色微紅，說道。
變賣祖產，他頗感覺自己有些丟臉。
若非實在窘迫，他也舍不得拿這些祖產出來售賣。
不過...好在他家里，還有兩籮筐數十代祖先們傳下來的丹青畫軸、丹青匣子。逃難時，全裝一籮筐挑著跑路。
如今賣掉幾個，他也不是太心疼。
“為何不打開看看？”
“被機關鎖給鎖著了！我修為境界太低了，一境都還不到，也不知該怎么打不開...最近又缺錢用！”
青澀少年喪氣的說道。
蘇塵明白過來。
諸子眾門的入門修行要求很高。
這十歲的少年也才剛剛完成讀書識字，對諸子眾門典籍的奧義難以理解，自然也談不上什么領悟修行境界。
大稷仙朝大部分的的少年、少女都是十歲之后，才開始諸子眾門的修行，十年內踏上修行的第一境界。
這陶氏少年顯然還沒有踏入諸子一境的門口，根本無從使用靈器。
匣子被封住，他也打不開來。
在踏上修行境界之前，總要混口飯吃，先活下去。
蘇塵拿起這口灰撲撲的匣，布滿了灰塵。
磨損古舊的痕跡看，這盒子至少是千年前的東西了。
匣子上面果然有一道墨門機關鎖，估計是墨門一境左右的機關，想要打開，必須知道密鎖，或者知道怎么破解密鎖！
否則，不慎毀了機關，很可能也把這口匣子一起給毀了。
墨門門徒經常會制作、出售一些這樣的機關匣子，賣給別人，用來儲藏存放值錢的物品。
好在，蘇塵對墨門機關略懂一點，尋思著應該能打開。
“賣多少玄銀？”
蘇塵問道。
“五十兩？...要不，四十兩？”
陶姓少年連忙道，可是一看蘇塵平淡的臉色，生怕賣不出去，立刻降價。
“四十...？”
蘇塵心中掂量著。
這口灰撲撲的丹青匣子，應該就是他剛才靈龜甲占卜，所指之物。
只是四十兩玄銀，有些貴了。
他靈戒內只有三十五兩玄銀，已經是他兜里的全部錢財了。
況且，匣子里面究竟是什么，全看這次陰陽占卜的運氣。
這陶氏少年祖上居然同時傳承道門、儒門、丹青門道統...只怕出過某位高境界的大人物。
里面但凡有一件價值一二百兩玄銀的東西，自己便不虧。如果價值更高，那就賺大了！
“三十五兩玄銀，一口價！”
蘇塵說道。
他站了起來，看向少年，一副不行就走人的摸樣。
“成！賣了賣了~！”
陶姓少年也是滿臉喜色。
他在此擺攤賣書畫卷軸好幾日功夫，根本無人光顧，幾十枚銅板的丹青卷軸都賣不出去，今日總算是開張，做成了一筆買賣。
巷頭梅大娘的燒餅才一個玄銅板一張，三十五兩玄銀夠他吃一年燒餅，熬過這個寒冬。
------
求票票~！
蘇塵：開匣子了，天靈靈，地靈靈，先圣保佑，開出個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