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是尋歡你卻是艷火

第66章 尋常歲月偏似詩

那天晚上廖唐捂著被子,悶在里面哭了很久很久。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了,她想放棄此時這種壓抑的生活,可時間才過去一年,難道她就只有這么點能耐,到此為止了嗎?

當初她篤定自己的那股信心和勇氣在禁閉的環境中,沒日沒夜的舞蹈練習,本土練習生的排外孤立中,和剛成年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卻仍然默默忍受的痛苦情緒里被打壓得一無所剩。

她不敢求救。

當高層職工的男人出現時,她想的第一步竟然不是喊叫求救,而是該怎么逃跑。她一直不愿意回想,因為徐初桐是被公司體制和那群練習生們逼出抑郁癥的,有半年左右每個晚上都會傳來她的哭聲,她試圖安慰過她,她卻畏懼自己想要加害于她,后來廖唐在她的脖子上看到了鮮紅的勒痕和淤青,她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我想去死。”

徐初桐抑郁癥輕度時就不止一次對她說過這句話,于是廖唐在某天送了她一把可以伸縮的美工刀。她接過去時神情逐漸由憂郁黯淡變成復雜,最后流露出了感激,“謝謝你相信我。”

每個人崩潰時求救的方式是不一樣的,只是她剛好猜到了徐初桐內心最缺的東西。后來徐初桐自愿離開為自己的病情接受治療,她刻苦努力月評成績其實并不差,但是公司似乎知道一些別的事情,比如說高層潛規則事件,練習生們關系處理障礙,這些對一家娛樂公司來說應該私下解決,避免為來公司的新人制造不必要的恐慌。

她放棄了夢想,某種意義上變成了特定圈子里的犧牲品。

留在廖唐身上的拿把小刀,是徐初桐最后還留給她的東西。

她說,抑郁癥患者在外人看來和任何可以自殘的用具接觸,就斷定是一種死罪。因為質疑,讓很多輕微病者陷入了一個自我否定的循環之中,其實我并不想當一個異類。

“好在一直以來,你都當我只是個情緒失控的正常人。希望你能替我走完那條我沒實現的路。”

廖唐睜開眼,昨晚忘記關窗簾,白花花的光線照進室內,在暈眩之中眼睛略微有點酸痛。照鏡子的時候發現眼睛腫得厲害,而且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她打了一個哈欠,發現床邊放著南栩嘉學長昨天留下來的外套,她趕著上午公司的打卡,收拾好后就拿著外套趕了出去。

進了公司,廖唐條件反射地對所有打了照面的人說一句“您好”。今天上午她的任務是打掃辦公室,擦鏡子,清洗加濕器,打掃衛生間……本想著該怎么在公司找到南栩嘉學長,結果在辦公室碰到了他和聲樂老師在那兒喝咖啡。

廖唐連忙禮貌躬身用韓語朝兩人問好。

她走過去擦拭桌面上的灰塵,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也沒人說話,氣氛略顯尷尬。她接著擦身后的書柜,盡管無心卻還是聽到南栩嘉低聲和老師正在韓語溝通交流,她沒有細聽,干完手中的活兒后便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她拖走廊的時候,南栩嘉從辦公室門口走了過來,溫聲道:“本打算給你請個假的,你怎么過來了?”

廖唐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我下午有半天假,學長為什么要給我請假?”

南栩嘉似乎沒想到廖唐會問后半句,他無奈地笑了笑,看著眼前女生微抿嘴唇,認真思考的模樣,說:“能幫你解決的事已經解決了,中國練習生數量少,我會在公司護著你的。”

說完后,他又覺得自己說這話好像有點不太合時宜,但還好廖唐為此沒有太大的反應,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氣。

“我明白學長護短,但是我好像不太需要。”

廖唐微笑回絕。她早就將自己在異國活成了一個刺猬,堅硬的外殼下藏著一顆不輕易相信任何人的心。她能相信和依靠的只有自己。

南栩嘉問:“我好奇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誰?”

廖唐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標致的五官,模樣俊美,是被大多數女孩追捧的男韓星的標準長相。她不看韓劇,也很久沒有網上沖浪,自然沒印象眼前的青年是誰。

南栩嘉看著她茫然又遲疑的樣子,嘆了嘆氣,說:“好吧,看來還是我不夠出名。以后你知道了,可別求我護著你。”

廖唐對這個話題不太感興趣,想開口結束對話:“你外套我放在儲物室了,記得去拿。”

“那,期待下次見面。”

南栩嘉走前留下了這句話。

回到練習室的時候,幾個小女生趴在玻璃上眺望遠方,一個十六歲的中國小姑娘問廖唐:“姐姐,你剛剛進來有沒有看到南栩嘉前輩呀?”

廖唐想了一會兒說:“看到了,他怎么了?”

“哇!”小女生拍了拍手,一臉欣喜地說:“中韓混血的男明星,他演技可好了,是我們公司旗下的王牌藝人呢!”

廖唐想到剛剛南栩嘉知道自己不認識他后的失望口吻,才明白緣由,她說:“怪不得總感覺之前沒見過他,原來已經出道了。”

“身在韓國要追南栩嘉,”小女孩頓了頓,笑咧咧地說:“在中國,就要追陸庭燁。”

廖唐的背脊僵了僵,當作什么都沒聽到般站在鏡子前練習舞蹈動作,她總是在不同的場合,不同的時刻,不同的人口中聽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他紅到受眾人追捧,不知道現在正在拍哪部電影,電視劇或是綜藝廣告,也不知道他在哪個國家,法國,英國還是意大利,或許她更想知道的是,他在某些時候有沒有一丁點想起她。

中午,路雅美和她一起在食堂吃飯,路雅美對她說:“公司的規矩是出道前練習生不準露臉,更不能去人多聚集的地方,下午出門你自己多注意,戴上墨鏡口罩和帽子,回公司了和我報備一聲。”

她明白公司制度上的那些條條框框,夾起蔬菜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路雅美放下筷子,看著她說:“還好你天生五官生得好,不然也得和她們一起去整個容。”

“公司要求的嗎?”

“是啊,想要出名,站在臺上或是鏡頭前,人家看你的第一眼就是臉,顏值上好感度的分數沒有了,誰還再去了解你的內心活動。”

聽路雅美說完,廖唐喃喃地應了一句:“好現實……”

路雅美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說“也不是全部啦,如果未來你想發展諧星,顏值當然就沒那么重要了。”

她接著說:“演技也重要,畢竟顏值高很容易變成花瓶。”

“如果演技顏值并存,肯定令人羨艷。”廖唐說。

“我推薦你等會兒去個地方,”路雅美把手機還給了廖唐,說:“稍后地址發到你手機上。今天放松了,明天要加倍地練習哦!”

廖唐聽路雅美的話,將自己偽裝了一番。公司里的化妝師技術了得,她拜托小姐姐給她化了一個電影里常見的丑女妝容,然后滿意地戴上了口罩和墨鏡,她這么做的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怕專門人員對練習生的監控與跟蹤。

廖唐來韓國這么久,還是第一次去弘大街頭。地鐵二號線坐到弘大入口站,人潮擁擠,熱鬧非凡,街上還有許多公演的練習生,她在這里能看到很多不同的舞臺,唱歌跳舞樣樣都有。

她徹底放飛自我,不顧節制了這么久的飲食習慣。去了一家在i

s上看到的高顏值咖啡館,點上了一份限量的粉粉桃子酸奶蛋糕,韓國的桃子真的超好吃,軟綿綿的蛋糕加上清爽的桃子肉,不沾膩的酸奶奶油的奇妙組合,頓時讓她的少女心爆棚。

之后她捧著咖啡去逛了一家日系古著店和一些小眾的網紅服飾店鋪,雖然沒怎么摘下口罩露臉,但是也拍了不少照片。

她挺喜歡玩社交網站的,之前Facebook賬號許久沒登,本想一連傳很多圖片上去,想到路雅美說的話,她便只好在自己的微博小號上發了幾張街景的照片,分享一下心里難得喜悅。

傍晚五六點左右,她看到街頭開始有畫家作畫,各式各樣的擺攤,然后聽到了一陣接著一陣的歡呼聲,人群拿著手機聚集在某一塊地方,將路段堵得水泄不通。

弘大街頭遇到明星應該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廖唐壓低了了帽沿踮起腳想湊湊熱鬧,之前SBS有個節目是藝人在街頭突然停下來,當然有保安圍著,然后選出路人出來聊天,還會提供各種福利,比如合照,擁抱等等。

她想看看是誰這么受人歡迎,于是也擠了進去。

“哇,陸庭燁來韓國了!”

身旁有個中國女生的聲音忽然傳到廖唐的耳邊,驀地她感覺自己心臟驟停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看了過去。陸庭燁禮貌疏離地圍觀人們微笑問好,腦海里曾經想過無數遍的他的五官,劍一樣的眉,深邃的眼,英挺的鼻和薄薄的唇,現在真實浮現在她的眼前,他眉眼帶笑,給她感覺卻仍舊清冷如白月光。

廖唐想退出擁擠的人群,可是小女生們太熱情了將她團團圍住,前進后退兩難。

廖唐覺得很悶的時候聽到他開口說:“我正在參加一個綜藝,和SBS的某個節目類似,在不同國家的街頭與你們偶遇,今天剛好來到了韓國。”

陸庭燁身旁跟隨的翻譯,將他的話又完整地翻譯了一遍。現場當然開始起哄,氣氛好的不得了。其實他一天下來已經有點疲憊,但是在鏡頭前仍然保持著良好的狀態,接著他掃了聚集的人群一眼,眼里有一絲復雜的神色瞬間一閃而過。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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