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仲義疲憊的扔下了稿紙，那是下面博士生寫的論文。
什么東西，依托答辯還想畢業！
科研是一個很現實的行業，很多人哪怕讀到博士，也未見得有什么真才實學，更不要說取得什么有意義的進展，為了畢業而水論文是大部分人的常態。
科學的高塔，那都是建立在海面上的，下面全是灌的水。
作為材料領域的老教授，牟仲義這些年精力在逐漸下降，漸漸的重心轉移了一部分到教學工作上面，老一輩科研工作者的觀念還是比較傳統的，希望能為國家培養出幾個人才。
目前來看，這部分重心算是喂了狗了。
教學這么多年，手底下也就出過五個不錯的，而且全出了國。
老伴端來一盤水果，說道：“都放假了還看這些東西干什么。”
牟仲義無奈笑了笑：“閑著也是閑著。”
老伴翻了個白眼：“要不然明年就退了吧，幫忙帶帶孫女。”
牟仲義心想那可不行.會要了我的老命
桌子上的老年機響了起來，牟仲義拿起看了一眼：“小吳啊，新年快樂。”
“牟老，新年快樂，您現在有時間么？在滬上么？”
牟仲義笑瞇瞇道：“找我吃飯啊？這就不用了，就三天假期，多陪陪家里人。”
“.牟老，不是吃飯，我這邊有個學生，出了個成果，我有點拿捏不定，您知道我后來轉金屬酶方向了，可能需要您看看。”
牟仲義也不推辭：“行吧，你論文發過來我看看。”
吳華民的語氣奇怪了起來：“沒論文那學生昨天晚上剛出的東西，似乎是一個意外產物，現在只有一個實物在我手上。”
牟仲義愣了半晌。
“現在懷疑是一種‘超材料’結構，電控吸波薄膜，我拿學院的儀器測了一下，幾種固定波長，反射損耗為71.1dB，設備限制無法完全排除環境電磁波，想請老師來看看。”
吳華民曾經是牟仲義的研究生，不過博士階段出國了，研究方向180大轉彎。
而牟仲義所專攻的領域，就是吸波材料，吳華民后來能在“金屬濺射實驗室”任職，也是虧了當年有相關領域的履歷。
牟仲義摸了摸下巴，雖然聽上去大概率是個烏龍，但他還是有點感興趣的
窗外已經基本天黑，但牟仲義還是決定去看看，起身穿起外套。
老伴一個余光掃過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埋怨道：“放假第一天！又要跑去哪里！”
牟仲義陪著笑臉：“就去看看，看看就回來.”
他家就在復大旁邊，步行了20分鐘就到了。
來到材料二樓，樓下就看到一個年輕人似乎正在等他。
“你們吳老師呢？”
“牟教授對么，我帶您上樓。”
對于吳華民的老師，周瑞也是第一次見。
有種往上一層層搖人的感覺啊。
路上牟仲義帶著打趣的語氣問道：“你就是那個搞出‘超材料’的學生？怎么弄的？”
這學生看著很有精氣神，牟仲義不自覺多了些好感。
周瑞點點頭道：“一種四材復合鍍膜，在某種尚不確認的磁場環境下，沉積層形成了一種全新的復合微觀物理結構。”
牟仲義心想這學生說的還有鼻子有眼的，差點我就信了，考較道：“那伱說說，你這個材料，是電阻損耗還是電介損耗？”
周瑞想了想，說道：“應該偏向于磁損耗。”
牟仲義抬了抬眼：“看你的年齡，應該才研究生吧，基礎還挺扎實的。”
周瑞指了指自己：“牟教授，我這么顯老么？有沒有可能我是本科生.”
不過基礎扎實周瑞不敢認，心想我就是因為不夠扎實，才沒抓住全部天之啟示
牟仲義一愣，本科生啊心想自己大概率是白跑一趟了，算了就當是散步吧.
進了實驗室，吳華民正在實驗室電源上反復扭轉開關，看著薄膜從鐵灰色到鏡面色不停變換入了迷，背影就像是打碟的DJ。
聽到動靜轉頭一看，立刻道：“老師，你可算來了。”
給牟仲義展示了一下那神奇的電控效果后。
牟仲義瞬間消失了輕松的表情：“說說看怎么回事？”
吳華民剛要說話，就被牟仲義打斷：“你閉嘴，小周你來說。”
周瑞將昨晚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當然沒提天之啟示，只是將其描述成一個靈感加上一次運氣。
吳華民激動道：“老師，這可能是一種全新的超材料結構，最關鍵的是小周做出來了一塊成品！”
一個新材料從“發現”到“研究明白”，再到“做出成品”，中間可能隔了十年乃至幾十年時間，但現在似乎反過來了，先拿到成品，然后再開始猜是怎么回事。
除了天選之子，吳華民想不到其他解釋。
“您說這有沒有可能.用于隱形涂層？”
牟仲義皺眉思索了半晌，又看了看一臉坦然的周瑞，但最后還是搖了搖頭。
“現在說這個，還為時過早。”
隱形涂層是一個統稱，并非只有涂料形式，也并非只有戰斗機會用，精密工業領域、通信領域，需要盡可能減少電磁波干擾的場景也很多。
一般來說，尋找一個吸波率極高的材料并不難，比如自然界中就有很多，石墨就是其一，把石墨壓成一塊板，吸波率也會高得離譜。
但你不能用石墨板板打造戰斗機吧？
想要稱之為隱形涂層，尤其是戰斗機用的，吸波只是基本門檻，還需要考慮高溫耐性、超高速飛行磨損性、密度、還要和主體結構有良好的結合性，且不影響氣動布局。
貼膜也貼不到發動機里面去，外形設計也占據“隱身能力”中非常重要的比重，最后和“隱身涂層”綜合作用才能算切合實際。
戰斗機是軍工領域的皇冠，任何應用都是一個極度復雜的系統性工程，講究一個“既要還要”。
但哪怕不是隱形涂層，一個全新的超材料結構，一個可塑性極強的成品膜，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牟仲義脫了外套，神情嚴肅了幾分，對周瑞說道：“小周，莫激動，莫激動，你給我指導一下，吳華民你記錄，我們做一套完整的檢測。”
周瑞心說我不激動.但我覺得您別激動過頭了。
吳華民正準備回頭拿電腦，還好他有隨身攜帶的習慣。
牟仲義卻叫住了他，沉聲道：“別用電腦，用手寫。”
吳華民：啊？
轉而明白了老師的用意。
這張膜，真的這么厲害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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