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們今天復習,單韻母,a.o.e.i.u.ü。”路欣佳很有耐心的教了一遍又一遍:“好,現在你們一起來讀一遍!預備起”
她一邊揮手,一邊露出微笑:“對,很好,那我們現在來抽幾個同學單獨背一下。能背的小朋友,請舉手試意,告sù小路老師。嗯,我看很大家都積極舉手了,但是有個別同學沒有配合老師噢!”她又嘲著坐到最后面,最角落的那個小女孩狠狠的刮了一眼,才收回眼神。
繼xù微笑對著所有舉手的小朋友,指著一個小女生:“謝月蘭,你來給老師背一次。”然后就聽到很嫩稚的聲音,a.o.e.i.u.ü,一個一個讀得特別的標準。
路欣佳連續大概把所有舉手的小朋友,都喊著站起來,背了一遍,又把大家都夸了一遍,最后,再次無奈的嘆口氣,暗暗的告sù自己,不能生氣不能生氣,再給她一次機會,深深的呼了口氣:“好,最后我們讓路清河小朋友,給我們背一次教了一個星期的單韻母表。”
結果,所有人都看向坐在最后面角落里的路清河,慢吞吞的站起來,嘴巴張呀張呀,就是半天沒有聲音,結果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來,路清河被大家笑得滿臉通紅,她不是羞的,是被逼的。
“路清河,你怎么回事?教了你多少遍了,這個a.o.e.你都讀不出來嗎?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么笨的孩子。”路欣佳這位老師很不客氣的,再次點名。
路欣佳從四年前在村里開辦幼兒園,教了四年,換了多少批學生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么笨的小孩子。連這么基本的都讀不好,記不住,真的要氣死她了。一個星期,整整一個星期,連拼音的最基本字母都不會讀,記不住。
更別說寫了,與她一起來上學的小朋友們,能背能寫,哪個不比她聰明多少倍?
真是氣死她了,一對一的留著路清河教了一個星期,真的,路欣佳這么多年,從來沒有教過這樣笨的學生,太丟自己人了。
從一開始,路欣佳就不同意收路清河這個學生的,這孩子從小就高燒燒壞了腦子,這是從所周知的事。收一個白癡學生,教不好,早晚都要壞自己的名聲。要不是自己老爸和路強哥一而再再而三的求著自己,路欣佳真的不會收。
“你回家去吧,以后不要來了。晚上,我就把錢給你們家退回去。”路欣佳幫路清河拿著一個小破布包,掛在她身上,把她推到門外。
終于松了口氣,路欣佳臉上掛了笑容,一個星期都學不會,一個也學不會,多么好的借口。自己的名聲,這下算是保證了。
“碰!”
看著緊閉的門,路清河不敢相信的盯著那道門看了很久,很久。
這是林古村最早的學校,后來上古村那邊人越來越多,新學校就建在了上古村村口。而老的這個,就給了村長女兒,做了幼兒園。
剛才自己像白癡一樣,張嘴,閉嘴讀上輩子活到二十八歲,再到死都學不會的基本拼音字母?是真實的嗎?路清河拿著掛在身上的破布包,看了又看,然后狠狠的砸在自己的腦袋上。
痛,真的痛了!
那之前三年的記憶也是真實的?真的是自己嬰兒時期嗎?
路清河依舊有些不相信,按著記憶里的路線,一米寬的小路,挨家挨戶的連在一起的泥土房子,一間,兩間。多少年了,未曾看到過了?
真的不是做夢嗎?記得上輩子幼兒園都讀了三年呀?好吧,那幼兒園的三年,路清河就算是重生再來一次,她也不愿意提。
一個上了三年幼兒園,小學上到二年級,語文都沒有考過二十分的人,路清河一定不會承認那是自己。
她此刻擦了擦眼角,眨了眨眼,往手里吐了一把口水,又把濕潤的手,劃過那泥土房子上,土粉全都粘在自己的手上。握住,張開,握住,張開。
是真的,真的!
伸出手,這雙小手黑乎乎的,還有袖口處,像是擦鼻涕擦的,整片衣袖口上都油光黑滑閃著詭異的光。
是噢,路清河還記得,自己小時候還有一個外號:鼻涕蟲子。
下意識的摸了下鼻子,還好,干干的,啥也沒。
“四妹妹,四妹妹。”
身后有人帶著一絲炫耀的語氣親昵的喊著她。
路清河轉身看到比自己胖兩個號的人,有種淚流滿面的感覺,他怎么跟長大后的模樣一樣呀?
敢情,他就這是從小就橫向發展了呀?真的很久很久很久沒見了,居然看到了他小時候,難得!
“四妹妹,四妹妹,這是我爸讓我給你送的棒棒糖。”小胖子胖乎乎的小手里搖晃著一只路清河說不上名字的棒棒糖。
“子龍哥?哥?”路清河記得他,前世也好,今生也好,對他的印象一直很深。
“四妹妹,你怎么就放學了呀?我爸還讓我去接你呢,我們明天去縣里,我到縣城上一年級,你,你怎么回事?”小胖子利落的幫路清河拆了棒棒糖的包裝,送到她的嘴里,然后又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拆了包裝含在自己嘴里,還不時,傳來‘真好吃’‘真甜’的贊美之詞。
看著這樣可愛呆萌的小胖子,路清河推了一把:“我怎么回事,要你管呀?”
實在是太可愛了,胖乎乎的身體,趴在地上,掙扎半天起不來。
以前怎么沒發xiàn呢?
有些好,不是沒有過,而是自己沒有發xiàn。
小胖子好不容易站了起來,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又笑瞇瞇的說:“四妹妹,我爸不僅讓我來給你送糖,還讓你和你爸,晚上到我家吃飯。明天,我爸就要去縣城上班了。”
路清河舔舔手里的棒棒糖,真的好甜。她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棒棒糖!
一邊吃,一邊在想,自己四歲那年,家里都發生過什么大事?大姐好像就是在自己五六歲的時候出去打工的吧?前世的自己,與大姐和二姐都不怎么親近,就是因為相處的時間短。
還有一件大事,就是妹妹比自己小五歲的;想起來了,小妹出生后,家里條件更困難,大姐上了初一就南下廣東打工了。
唉,一個二十八歲的靈魂,活在一個四歲的小孩子身上,多么詭異?!
一切,卻又那么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