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偉明是個名副其實的勢利眼，為了能當上教導主任，沒少搬熟人給教育局送情送禮，對有權有勢，家里有錢的老師同學各種溜須拍馬，點頭哈腰，但對像蔣小愛這種無權無勢，從窮山溝里來的學生平日就橫眉冷對，不怎么待見，現在蔣小愛被人匿名舉報，更是不把她磨在眼里，各種辱罵性的詞語都出來了。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

老子不是東西，種出的根肯定也是歪的，不知道原主是怎么想的，竟然會喜歡陸衛國那種渣男，她應該一看面前這尊大佛就該懸崖勒馬了。

但話又說回來，不是說陷入愛情里的女人，智商是零，蔣小愛就姑且為原主也這么定位吧。

陸衛國見蔣小愛哭哭啼啼的，還死不承認，架子抬得比校長還大，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你可是北五縣來的，想想你父母面朝黃土背朝天，溝子渠黑水汗流的供你上大學，你看你來學校都干了什么，學習成績一塌糊涂，還在外面胡搞，完全就是道德淪喪，沒有底線，不顧臉面，你這樣的人來學校就是浪費國家資源，還是趕緊卷鋪蓋卷滾回家種地去，別在這丟人現眼了……”

蔣小愛原想扮豬吃老虎，沒想到陸偉明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住，她差點被罵的幾乎要暴走了，憋在眼里的淚珠來回打轉，手緊握成拳，尖銳的指甲深深刺進掌心，提醒著她要克制發火。

在學校除了校長就是陸偉明最大，學習成績、生活津貼還有將來的工作分配都要經過他的手，要是現在和她鬧翻，那她的學生生涯基本就此打住了。

“陸老師，請注意下你的用詞。”高小鳳實在聽不下去，溫和的臉上有些難看和不悅，為人師表就要有為人師表的樣子，陸明偉現在的樣子根本就是男版的潑婦。

高小鳳是學校的高骨干老師，學歷高，有涵養，人又長得漂亮，學校老師同學都很尊敬她，更重要的是高小鳳上面有人，他巴結都來不及呢，還哪里敢得罪。

陸衛國見高小鳳開了口，尷尬的笑了笑就閉了嘴。

“校方這次找你來，是有人匿名舉報你作風有問題，還在學校公然毆打同學，性質惡劣，校方很關注這個問題，主要找你來是了解了解情況。”高小鳳臉上恢復了溫和的笑意，把一封信放到了蔣小愛面前的桌子上。

“匿名信？”

蔣小愛收住情緒，抹了把臉上的淚，將信將疑的拿起匿名信打開看了眼，心下便已了然，但大抵已經猜到是誰舉報了她，她把信放到桌上，目光誠懇，毫不虛言的說：“高老師，我是被冤枉的，我沒有干任何敗壞作風的事情，同學間傳的流言是有人故意整治我的，還有我沒有毆打同學。”

高小鳳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不管是蔣小愛說了謊，還是這匿名信是有人故意陷害，她覺得都應該調查清楚：“既然沒有，那為什么會有人匿名舉報，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陸明偉眉眼精光一閃，冷哼一聲：“無風不起浪的道理你該不會不懂吧，先不說你有沒有做，如果不是你行為不檢點，哪位同學會閑的沒事干冤枉你？”

蔣小愛被陸明偉噎的不知說什么好，使勁擠了擠才擠出點淚花，哽咽道：“陸老師，我真的沒有，你要相信我。”

陸偉明見高小鳳沒有阻止自己，又繼續說道：“相信？單憑你一張嘴，你就想讓學校相信你，這根本是不可能。”

蔣小愛有些無語：“可這要怎么證明啊？”

陸偉明右手握著筆敲了敲桌子：“如果證明不了，那就說明這封匿名信的真實性是有的，而且我校正在上升期，已經向教育局提交了國家重點扶持對象的申請，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影響學校聲譽的事情，你這件事影響太大，為了學校的聲譽，我覺得必須開除你。”

蔣小愛被這個決定整蒙了，但好在頭腦清楚，在事情沒調查清楚之前，就貿然決定把她開除，這分明是有意針對她。

八十年代要想考上大學有多不易，如意多少是知道的，有的人為了能夠上大學一考就是好幾年，甚至一輩子都不能如愿，有的人考試就差幾分，付出了一整年結果失敗了，接受不了這個結果，直接瘋了的，也有落考后自殺的。

而原主算是一個幸運兒，能踏進大學的門檻是整個村的驕傲，要是現在被開除，不只是她接受不了，家里年邁的爸媽和村上所有人都會失望透頂的，況且她說過，她要給原主報仇，絕對不能半途而廢。

“陸老師，你這樣的決定是不是太嚴重了，蔣小愛的事情還沒調查清楚，先不說這匿名信的真偽，我覺得就算她作風有問題，但也不足以開除。”沈從文雖然很失望，但蔣小愛是他的學生，又是同一個地方來的，不希望她的前途就這樣被毀掉。

“沈老師，我知道蔣小愛是你的學生，可你不能不顧校方的聲譽，現在只要蔣小愛不是學校的學生，那些作風問題就算傳到教育局，校方也有爭辯的機會，這件事我們還是要以大局為重。”陸明偉一副義正言辭，說的沈從文也住了口。

“開除的決定我留保留意見，這件事我覺得還是需要調查清楚，或者和校長討論下。”高小鳳堅持己見。

“高老師……”

陸明偉還想游說高小鳳，卻見蔣小愛眼角的淚痕未干，雙眼清明，巧笑著開了口打斷了：“陸老師，你不是想要證明嗎，我可以告訴你，而且你可要考慮清楚要不要聽。”

“那你說說看，你怎么證明。”陸明偉嗅到了威脅的氣息，頓時心里再次涌出了火。

“說我是破鞋的流言是從昨天開始的，沒錯，我昨天早上請了假，這個沈老師清楚，至于去干了什么，這個還需要陸老師叫陸衛國同學來作證。”蔣小愛把陸衛國三個字要的特別重，生怕陸明偉聽不清楚。

“衛國？衛國怎么了？”陸明偉察覺到了什么，只是沒想到會和自己兒子扯上關系。

“陸老師，為了把事情說清楚，還是把陸衛國同學叫來問清楚比較好。”高小鳳手里握著筆在本子上邊做記錄邊說道。

“這……”

陸明偉左右為難了半天，最后還是在廣播上通知了陸衛國來教導處。

陸衛國正在飯堂挑逗大一的漂亮學妹，聽到廣播慢悠悠的來到教導處，一見蔣小愛也在怔了下，心里有不好的預感襲來，他和蔣小愛交往的事情陸明偉并不知道，要是被陸明偉知道了，陸衛國肯定會被扒了皮。

他瞥了眼蔣小愛，沒有搭理，直接問陸明偉：“爸，什么事不能放學回家說，偏偏用廣播通知我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我爸一樣。”

雖然沈從文和高小鳳沒有說話，可陸明偉依然感覺滿臉的尷尬，他清了清嗓子，嚴厲呵斥道：“你昨天和蔣小愛在一起去干什么了？”

陸衛國有些猝不及防，神情愣了下，隨之就笑了：“我們……沒干什么。”

陸明偉怒道：“那蔣小愛怎么會有人匿名寫信舉報她作風有問題，蔣小愛可說昨天她是和你在一起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匿名舉報？”

陸衛國總算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被叫來了，斜睨了眼蔣小愛，暗罵一聲掃把星，沒占到什么便宜，反而還惹了自己一身騷。

這次，他感覺到他爸是真的動怒了，放下了臉上的傲氣，他和蔣小愛滾床單的事絕對不能讓他爸知道，不然他肯定會被他爸打死，于是糾結了半天，編了個謊言：“就是……就是偶然碰到，聽說她最近手頭有些緊，想找份工作，我正好認識個哥們，在城南的制藥廠工作，他們廠的灶上需要個打下手的，我就見她可憐，幫了把，這可是助人為樂，沒什么問題。”

蔣小愛看著陸衛國一陣冷笑，還真是能胡編亂造，不過沒關系，她只所以叫陸衛國來就是讓他來威脅陸明偉的。

如果陸衛國不顧陸明偉的臉面，大可以說他們兩個是去滾床單了，要開除，陸明偉就必須開除兩個人，陸明偉就算在討厭蔣小愛，可為了陸衛國也會打消開除她的想法。

但是，原主能從丁思甜的手里把陸衛國搶過來，除了有好看的臉蛋外，自然對他是了如指掌，就連他身上有幾根汗毛恐怕都一清二楚。

陸衛國根本就是個吃軟怕硬的東西，陸明偉又是個巴結權勢的主，早就想讓陸衛國和丁思甜好上，可奈何陸衛國死活不喜歡丁思甜，陸偉明是又急又惱，曾威脅過陸衛國，結果他在這事上來了骨氣，以死相逼，差點嚇死陸明偉，之后陸偉明只能改變戰術，不用強硬的，每天像爺爺一樣哄著他，順著他的心意，督促他和丁思甜多親近親近。

可這并不代表陸明偉是真的不敢收拾陸衛國，只要傷及到他的前程和臉面，還真有可能斷了陸衛國的伙食費，指不定會把陸衛國暴打一頓。

所以，蔣小愛早已摸清了陸衛國的心思，借他十個膽，也不敢實話實說，而且還會幫她解脫。

顯然，蔣小愛是押對寶了。

“是這么回事嗎？”陸偉明陰沉著臉看向蔣小愛，心里卻有驚無險，只要陸衛國沒有摻和到作風問題上來，他就放心了。

蔣小愛只是眨巴著眼睛，靜靜的看著陸偉明不說話，讓你臉上過得去，又心里膈應。

所謂無風不起浪可是他親口說的，況且陸衛國是陸偉明下的崽，自己的種是什么貨色，當老子的比誰都清楚。

“這么說，有同學可能看到你們兩個在一起才舉報的。”高小鳳抬頭看向蔣小愛。

“肯定是有人編排蔣小愛，捎帶著連我都陷害了，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說，爸，高老師，沈老師，你們可要調查清楚，不能讓蔣小愛同學以后再同學間抬不起頭啊。”陸衛國為了避嫌，一時正義感爆棚。

“有沒有人故意陷害，還輪不到你這兔崽子指手畫腳，這里沒你的事還不快滾出去。”陸偉明心里有根草，總讓他有些不安。

“爸……在老師面前你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陸衛國愛面子這點還是和他爸有些相似的。

“出去出去。”陸明偉罵道。

“出去就出去。”

陸衛國切了聲，轉身時看了眼蔣小愛，同時蔣小愛楚楚可憐的眸光也向他投了過來，雖然對蔣小愛將她和自己在一起的事情告訴給了校方很生氣，可說到底蔣小愛現在也是他女朋友，看到她被人舉報，心里很不爽，他陳衛國的女人也敢舉報，他一定要找到這個匿名舉報的人，好好收拾一頓。

“陸老師，既然事情已經說清楚了，知道蔣小愛同學沒有任何作風問題，就讓她回去吧。”沈從文看了眼蔣小愛，暗暗嘆了口氣，轉頭對陸明偉說。

“這件事的確是教導處太多草率了，可出發點都是為了學校的發展，是我魯莽了些，但是，蔣小愛你毆打同學是怎么回事？”陸明偉就是這樣欺軟怕硬的主，非要在蔣小愛身上找出些事來，心里才暢快似得。

“我說了，我沒有毆打同學。”蔣小愛此刻真想一個飛腳上去，踢得陸衛國這個豬頭臉滿地找牙，你丫是不是有病啊。

“證據呢？”陸明偉厲聲問道。

“整個宿舍樓的同學都是證據，不知是誰說我作風不好，這話在學校間傳的沸沸揚揚，經過水房時李曼和幾個同學罵我是騷貨，破鞋，我當時一生氣就和她罵了起來，是她先動手要打我，結果腳下有水，打滑，她就摔倒磕破了鼻子，我可一根手指都沒動她。”蔣小愛抹去眼里的淚水，眸光犀利，滿臉的隱忍預示著她隨時都有可能暴走的危險。

“我覺得還是把李曼同學叫來問下情況比較好，高老師和沈老師有什么意見嗎？”陸明偉象征性的征求兩位老師，可口氣卻是肯定的，在沈從文和高小鳳面前他就是領導，如此這面子找不回來，他心里就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