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建國是學校的尖子生,深受老師的器重和喜歡,前途光明,學校怎么可能輕易答應他退學?
即使學校腦子發抽同意了,林淑芬也堅決不會同意的。
而且看沈從文的樣子,似乎也是剛剛才知道,眉頭緊鎖,一副煩躁的樣子。
饒是他知道牛建國會退學,也不會選擇一個學五渣而放棄一個尖子生。
可學校專門為學生戀愛的事召開了學校大會,若有發現就會按開除處罰。
突然間,她有種深深的負罪感。
站在數千道目光中,像被扒光了似得。
蔣小愛有一瞬的眩暈,抬手擋了擋刺目的陽光。
原以為八十年代的人不會像二十一世紀職場那般充滿勢利,可沒想到在二十一世紀簡單的一句流言蜚語,放在此刻就能毀掉一個前途光明的人。
對她而言,在充滿眼光和謊言的環境長大的人,談不談戀愛和誰談戀愛是在正常不過,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罷了。
但對牛建國就不行……
他有大好前途,也有想要守護照顧的人,在這敏感的年代任何流言蜚語都可能是葬送他前程的墳墓。
就像此刻,她以為忍辱事情就能過去,可事實并不是隱忍就真的能當什么都過去。
蔣小愛把檢討書上的字一字不差的讀完后,沒有走下講臺,她看了眼臺下的所有師生,深深吸了口氣開口道:“由于自身原因給全體師生帶來了困擾,我蔣小愛再次向所有人致歉。”
她深深鞠了一躬,頓了幾秒又道:“但有些事不是隱忍就能完結,不是不說就是真想。”
“蔣小愛,別胡鬧了,趕緊下來……”沈從文似乎意料到了她要說什么,緊張的站了起來。
蔣小愛沒有理會,繼續說道:“因為這件事牛建國退學,作為當事人之一的我有很大的責任,但我愿意站在這里檢討不是默認了這件事的真實性,而是對我給學校帶來的影響致歉,另外就是澄清我和牛建國同學只是清清白白的同學情誼,還請校領導重新審視。”
說這話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有多純潔,而是想要告訴那些亂嚼舌根的妖孽,有什么深仇大恨只管沖她來,別牽連無辜。
另外,就是希望校領導能施加壓力,把牛建國叫回來,別為了子無須有的事就退學,不劃算。
“切……誰信啊,自個做的事就在那放著,大家又不是瞎子,還好意思站在臺上說無辜。”
“誰說不是呢,我看啊,她就是在裝。”
“聽說這事被班主任已經含糊其辭的蓋過去了,她這是沒事找事,你看著吧,待會絕對會被老師叫去批評。”
底下的同學都開始小聲嘀咕了起來,沈從文轉身喝斥了句:“別說話了。”
對于牛建國提交的退學申請,校方慎重考慮過,看在其往期成績優異退回了申請,但牛建國打定了主意,校方也做足了思想工作都沒能改變其態度,只好答應了。
至于有沒有談戀愛,其實領導都不是瞎子,學校雖下放了規定,但怎么可能遏制得住人的七情六欲,只是警示學生別為了談戀愛疏于學習以及人身安全,別再出人命,影響學校名譽。
“牛建國的事,學校會處理,你下去吧。”
校長擺了擺手讓她下去了。
“小愛,牛建國怎么會退學呢?”
李梅見蔣小愛下來,挽起她的胳膊,說話聲中流露著不易察覺的哽咽。
“我們放假后去找他談談。”
蔣小愛覺得她必須和牛建國當面談談,不就是被人誤會戀愛了么,又不會死人,至于退學么?
“可林淑芬會讓我們見嗎?”
林淑芬的潑婦樣李梅是見識過了,要想見牛建國恐怕難上加難。
“不讓見也得見。”蔣小愛打定了主意。
學校大會一散場,蔣小愛就被沈從文叫住了。
站在人群中,身旁走過的同學都像看猴一樣看向了她,蔣小愛完全沒有放進眼里,抬腳走了過去。
“牛建國退學的事,我也是開會前才知道的。”沈從文一副失去心愛之物的可惜模樣。
“我知道。”
“你知道?”沈從文很意外。
“我和牛建國,一個學五渣一個尖子生,老師不都喜歡學習好,有出息的學生么,怎么可能會特別照顧我這學五渣,如果你早知道牛建國會退學的話,那天就不會礙于老鄉的面子處處袒護我,替我說好話,還幫我修改檢討書。”
任何好都是目的性的,只是老鄉情誼快被她消耗殆盡了,蔣小愛真誠的感激道:“謝謝你處處照顧我。”
“其實……”牛建國不走,他也會袒護自己學生的,沈從文話還沒說完,蔣小愛就打斷了:“老師放心,我會去勸牛建國回來上學的。”
蔣小愛和李梅特意買了些禮物去了牛建國家。
“奶奶,牛建國是那家?”李梅拉住坐在院子里曬太陽的老奶奶。
“三樓角落的那個。”老奶奶指了指方向:“你們是牛建國啥人?找他啥事啊?”
“我們是牛建國的大學同學,他好幾天沒來學校了,我們來看看他。”
“哦。”老奶奶撮了撮,嘆了口氣:“他不在,不見好幾天了。”
“不見?”
蔣小愛驚了下,看了眼李梅,又問道:“奶奶,你知道牛建國干什么去了嗎?”
“聽人說,在學校出了些事,林淑芬去學校找領導理論了,那孩子平時老實話少,可能是覺得丟了面子,一時想不開從學校跑了后就沒回來。”
“那找過了么?”李梅緊張不已。
“找了,親戚六人都說沒見,淑芬都快熬成人干了,天天坐在屋里哭。”
“那……奶奶你歇著,我們去看看阿姨。”蔣小愛看了眼李梅拉著她就走了。
上了三樓剛出樓梯口就聽到屋子里時不時傳來沙啞的哭聲。
兩人站在門口躊躇了幾分鐘,才鼓起勇氣敲響了門,幾秒種后門被打開了。
林淑芬一看是蔣小愛和李梅,頓時像是壓抑太久的氣球,突然被針扎了個空,瞬間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