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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凡進門就看到葉回眼中的嫌棄，他趕緊洗了手換了衣服，將女兒接了過去。
葉回切了一聲，很不留情面的戳穿他。
“你就算表現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再過幾天你就要回廣城，沒準之后的一年都回不來一次。
“女兒到時候連你的面都見不到，沒準等你再回來的時候，她就能張口管你叫紀叔叔。”
紀凡：“……”
真是親媳婦，知道怎么穩準狠的往他的心窩子里戳刀子。
“所以我才讓你跟我一起去廣城，你又不愿意。”
他這話說的委屈，但他這些天動不動就提這事，葉回早就聽煩了，趕上她這幾天情緒一直有些起伏，就毫不留情的噴了回去。
“我去廣城可以啊，你是能幫我帶孩子還是能幫我給希希洗尿片？
“你忙起來十天半月的回不來一次，我們娘倆憑什么要過去等著你偶爾的臨幸？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這個想法是不是自私，憑什么我就要為你犧牲，什么都要可這你！
“你摸著良心想想，這些年我犧牲的還少嗎？
“而你呢？你為我和孩子放棄過什么？你自己說說看，如果說不出來以后這種我不愿意聽的話就少說。
“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憑什么一再的要求我去做？
“為了希希，你知道我放棄了什么嗎？我原本是準備今年年初就去非洲的，現在呢，我至少三年內不能出國。
“別跟我提女人就應該顧家，就應該以家庭為重，全特么的都是扯淡。
“電視報紙上都在宣傳現在是新社會，男女都一樣，既然都一樣就別用老套的想法往我們身上放。”
葉回噼里啪啦像是連珠炮一樣把這段時間心里積壓的火氣全都噴了出來。
這些火氣中雖然有大半跟紀凡無關，但誰讓他就偏偏堵槍口上了。
本來生產的周期中，人體內的激素變化劇烈，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產婦的情緒。
結婚不到一年就做了母親，這樣的變化讓葉回還有些難以適應。
她這幾天抱著希希喂奶的時候，人總是會有些恍惚，覺得這個場景有幾分荒謬。
她需要時間來適應身份上的變化，而未來她也需要一個人來帶孩子。
她就覺得自己還是個不成熟的孩子，她完全不知應該怎么把孩子帶大。
她心中有忐忑也有不安，原本就是她最需要安撫，需要丈夫給予寬慰的時候，結果紀凡就只會跟她說這種話。
葉回要是不爆發那她自己就會原地爆炸。
她的這番話讓紀凡瞬間就白了臉，她心里煩躁懶得再理會他，將孩子從他懷里搶回來，看了眼墻上掛鐘又到了喂奶的時間。
小孩子怎么就會餓的那么快，一兩個小時就要吃一頓，她簡直……煩死了。
房門被甩上，紀凡怔怔的看著房門，又失魂落魄的坐在沙發上。
他最怕的就是葉回會有抱怨，會有不滿，會覺得他太自私……
現在她終于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他擔心的一切都變成了現實，他應該頹然的松口氣才對。
可為什么心里這么疼？
他是自私的他知道，從認識到自己的心意那一刻起，他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
這一點他從來不敢否認，可聽著葉回的指責，他就覺得他在她面前這一輩子都無法抬起頭來了。
對于這個家，葉回的犧牲永遠永遠都會比他大。
曹艷華端著雞湯站在門口聽到了整個經過，她是過來人，知道這種事不能單純的去計較誰對誰錯。
他們彼此的身份擺在這里，無法平衡的身份就注定了他們很難擁有一個健全的家。
而他們的女兒，要么會沒有爸爸，要么會沒有媽媽，要么……就爸爸媽媽都無法陪在身邊。
事業和家庭永遠無法平衡，永遠不會有一個周全的辦法去得到全部。
她嘆口氣，突然就想到陸明磊他們還小的時候，她帶著幾個孩子在村子里的生活。
她那時算是將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放在家庭上，可除了孩子們的淘氣，親戚之間的勾心斗角，再其余的她竟是找不到半點回憶。
哪怕是臨近六月，正午的太陽炙烤的火辣辣，她還是覺得手中的雞湯涼的很快。
沒有進門去打擾他們二人，她將雞湯又端回了廚房。
葉回那番話的聲音并不算小，羅桂芬就算沒站在門口，但她在院子里依舊全部聽了個清楚。
她看著曹艷華站在門口整個人微微有些恍惚，又看著她端著雞湯又回了廚房，她扯了扯衣襟推門進了正房的客廳。
“你想讓葉回帶孩子去廣城陪你？”
如果紀凡真有這種想法，她這個當媽的倒也不是不能幫上一把。
反正她已經退休了，沒什么事就幫著帶孩子好了。
再過上兩年有個小豆丁可以抱著她的腿喊奶奶，這樣的場景只想一想就挺心動。
如果葉回剛剛沒有發飆，羅桂芬說這樣一番話紀凡肯定會很高興，如果可以誰愿意一家三口分隔兩地。
但現在他不敢再那樣想，葉回剛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她有理想有目標。
這個家他如果不愿意做出妥協和犧牲，就不要用任何理由逼著她來妥協。
“沒有，我沒這么想，媽，你如果回廣城沒什么事，那就留下來幫葉子照看孩子吧，她年紀還不大，我怕她會忙不過來。”
羅桂芬想說誰不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她和曹艷華她們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還沒有葉回大。
但紀凡的面上是難掩的疲憊和復雜，她張張嘴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其實從沒想過要留下來幫葉回帶孩子，就像是她從沒想過要一直留在京都一樣。
她這段時間就一直覺得京都并不是她喜歡的那樣，她想回廣城。
“沒事，原本葉子也沒想要指望你，我爸一個人在廣城也不好，等葉子出了月子你就早點回去吧。”
至于犧牲自己的前途，他可以考慮。
如果葉回想去駐外大使館那就去吧，他可以想辦法將廣城那邊的新部隊交給陸明磊和其他人去負責，他回來帶孩子。
薄薄的門板并不算隔音，尤其對于五感敏銳的葉回而言，紀凡和羅桂芬所有的對話她都能聽到。
她不后悔對著紀凡發了一通脾氣，這些話她原本一早就想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