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小漁村

004 她的故鄉,她回來了

少年的笑容溫和疏離,非常干凈,像是春天山上奔騰下來的清澈溪流。他身上穿著白襯衫,聲音和臉略顯稚嫩,腿長比例卻已如成人,這個頭,少說已有一米七六了。

孫白露在電視上看過很多男明星,這少年有一張完全不遜色于他們的臉,但她印象里,不管是江海村還是整個環海鄉,都沒有見過這張臉。

現在環海鄉的旅游經濟還沒發展起來,也不可能是游客。

嗐,管他的,說不定是來走親戚的。

孫白露只走神幾秒便回神:“我沒有受傷,對不起,我還有事!有緣再給你們賠不是!先對不住了!”

說完,孫白露跛著腳匆匆跑了,頭也不回。

她這一跤的確跌得很重,不僅將她屁股摔疼,后背和胳膊挨過打的地方,也都讓她痛得皺眉。

少年看著她蹣跚跑走,琢磨著她話里的用詞,輕輕一笑:“有緣?”

這非口語化的說法在當前的事件語境來看,著實奇怪。

司機也下車,走來道:“小先生,剛才有沒有摔到您?”

少年看了看他,道:“我沒事,你呢?”

“我差點就有事,”司機看向孫白露跑走的方向,嘀咕道,“這小姑娘長得很好看,人卻毛手毛腳,鄉巴佬就是鄉巴佬!”

少年笑笑,回去車上,邊道:“走吧。”

“嗯!”

幾分鐘后,用盡了所有力氣沖刺的孫白露,終于趕到了天后廟。

在上車前,她藏在附近的角落將自己的兩根麻花辮快速放下,盤在頭上做了一個道姑頭。

然后,她在一旁長野草的泥里挖了很多泥拍打在臉上,將臉弄臟,再狠下心,將手指戳進了右眼。

單只眼睛的眼淚大量流出,眼眶周圍瞬間一片通紅,她不得不瞇著眼,另外一只眼睛也跟著半瞇。

如此,可以完美遮掩她極有辨析度的眼睛。

末班車人很少,車里空空蕩蕩,孫白露跛腳上車,低著腦袋選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中巴車司機果然沒有讓她失望,還不到發車時間便走了。

她之所以可以確認時間,因為鄉里有個超級無敵大喇叭,每到準時都會報點。而現在,五點的報時聲還沒響,汽車已經開出去一公里了。

最后一排非常顛簸,孫白露將車窗打開,海風咸咸地吹入進來,她邊揉著被繩子綁疼了的手腕,邊遠眺著海平面上的粼粼波光。

夕陽西斜,落日熔金,天與海交際一線,遼闊曠蕩,浩瀚無垠。

飛鳥掠過晚歸的漁舟,鄉里的大喇叭終于響起:叮鈴鈴,叮鈴鈴,現在時間,1985年9月5日,晚上十七點整,星期四……叮鈴鈴,叮鈴鈴……

望著,聽著,孫白露左眼的眼眶也紅了。

這是她摯愛了一輩子的故鄉,她魂牽夢縈的海邊漁村,她后半生的孤寂里,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的故土。

她回來了,她回家了。

安城是出了名的丘陵山貌,八山一水一田,85年,各個丘陵的山洞都還未打通,交通非常不便。

從環海鄉到橋頭鄉,前世開車只要二十分鐘,如今一是路不行,二是車不行,顛顛簸簸,開了足足一個小時。

不過對孫白露來說,已經上車了,便不必擔心,她甚至還害怕天黑得不夠快。

80年代還沒有到站下車的說法,可以隨喊隨停,孫白露憑借著記憶,特意選了個冷冷清清的無人地段下車,一下車,她便去尋偏僻角落,在里面藏著。

9月份的天色暗得比較慢,孫白露喂了很久的蚊子,到天色黑得差不多了,她才出來朝林恩光家里走去。

前世大姐一直被打,其中好幾次被打得下不了床,林家的人就會打電話過來,喊娘家人過去照顧。

孫白露就來照顧過三次,所以林家在哪,林家地形如何,她了如指掌。

林恩光的爸爸死得很早,家里一個老母親非常兇悍,叫王如玉。

林恩光自己有一弟一妹,弟弟是個癱瘓,后來買了個不知道從哪來的媳婦,生了四女一兒。

林恩光的妹妹林金妮繼承了母親的兇悍,對孫白燕也非常不好,后來林金妮嫁給了橋頭鄉本地的一個有錢人,因為脾氣太差,隔三差五動手,兩口子甚至在街頭開車互撞。

不過那都是后話了。

現在,林家還是舊房子,房子圍繞成一個小院,此時吹鑼打鼓,張紅掛彩,鄰里往來祝賀,極為熱鬧。

孫白露直奔林家后屋的茅廁,進去第一件事,砍了茅廁的燈泡拉繩。

然后,她便安靜地蹲在茅廁附近的樹后長草里,一動不動,繼續喂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