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看著手中的“九月寓言”,安如雪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安如雪身上帶著幾分淡雅得感覺,鵝蛋臉,臉部圓潤,顴骨較平眉眼流暢,第一眼看去讓人感覺有驚艷又帶著幾分清冷的感覺,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安如雪五官十分精致。
小時候練過舞蹈的安如雪,身段跟氣質都相當出眾,上身穿著白色針織毛衣,下身牛仔褲,到肩部的頭發,隨意得灑落下來,并沒什么奢侈裝扮,但安如雪坐在那里,就給人驚艷的感覺,像是出現在畫中一般。
當年在漢西交大,李東陵和安如雪同年入學,那時候不少人都想追安如雪,但卻都怕安如雪冷艷,再加上入學時,就有關于安如雪的家庭背景傳出,這讓更多人打退堂鼓,怕被她給拒絕了。
直到大二時,李東陵開始追起了安如雪,那時候李東陵也算是交大的風云人物,跟這個時代的年輕人一樣,也發表了幾篇不知為何物,但他自己感覺飽含深意的詩歌,還和幾個人一起組建了一支搖滾樂隊。
雖然詩歌和搖滾樂隊,都沒折騰出什么動靜來,但在交大時的李東陵,自信且驕傲,跟所有處于這個時代的年輕人一樣,都深信自己能闖蕩出一片天地,自己能改變這個年代……
李東陵跟安如雪在一起后,發現看起來清冷的安如雪,內心卻火熱無比,她沒有在意李東陵的家庭、出身之類的,兩人如一團火苗相撞般,爆發出猛烈的火花。
跟安如雪爭執,也是因為,安如雪想讓李東陵留在省城西原,讓她爸打聲招呼,將李東陵工作關系調動到省城。
但剛出校門得年輕人,正是最熱血的時候,還沒被生活磨礪,也沒碰的頭破血流,再加上跟安如雪去安家時,遭受了安如雪她媽的冷言嘲諷,一氣之下,李東陵就不顧安如雪阻攔,毅然決然回到了平陽。
之后得事情不用說了,李東陵剛到平陽,就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借助安家的關系,返回到了省城,從那時起,驕傲的年輕人,在面對安家時,就開始低下了頭。
對于年輕人來說,勇猛時能不畏懼一切,能做到許多人想都不敢想得事情,但遭遇失敗時,又會迅速崩塌,他的人生觀、世界觀都會被改變。
前世的李東陵就是如此,返回省城后,他的菱角也慢慢被磨平,而安家的家境越來越出眾,安如雪的事業也越來越好,也不知從何時起,兩個人之間的裂痕越來越大。
安躍國看著安如雪,“小雪,你在省臺那邊怎么樣?!”
安如雪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書,很快回過神來下來,“挺好的,省臺孔主任,對我挺照顧的。”
安躍國點了點頭,“老孔是我以前的秘書,跟了我不少年,做事很有分寸,有他在,你在省臺能學到不少東西!”
安躍國現在是漢西省的宣傳部門得主任,是西原市扎根多年的本土派,現在的安躍國,正處于年富力強的年紀,事業上很可能再進一步的。
“東陵呢,還是想留在平陽那邊嗎?!”談了幾句話,安躍國將話頭,引到了李東陵身上。
安如雪不想談這個話題,可她也知道,這是避不開得,輕輕點了點頭。
“小雪,你和東陵的事,我不想過多干預,年輕人有志氣有沖勁,有自己的驕傲,想要實現自己的理想是好事,這些都沒有,還能叫年輕人嗎?!”
“但”,安躍國突然話風一轉,“成年人,需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不論這個選擇,是好是壞,這個世界沒有后悔藥。
我和你母親,都是希望你能過的好,這是為人父母的初衷,有時候父母并不是想要控制子女的人生,而是想讓他們少走一些彎路,不要再吃自己年輕時吃過的苦!”
“我并不想干預你和東陵之間的事,只是希望你們兩個都能考慮清楚,免得最后后悔莫及!”
安躍國回到臥室時,安如雪母親杜風英就跑了過來,關上房門,向著安躍國問道,“怎么樣了,有沒有讓那丫頭回心轉意?”
安躍國撇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小雪這丫頭,從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有些事,是強求不來的,等她自己想通了就好了,只是怕……到時候會付出一些代價。”
“你還知道她犟啊,現在不管,她以后肯定吃虧,那個李東陵有什么好的,以后有她后悔的時候。
不行,我得找找人事廳退休的那個熊阿姨,她手上可有不少年輕人的……”
安躍國看著又折騰起來打電話的杜風英,是無奈搖頭,他對于子女是比較寬容的,不論是安如雪,還是安如雪的哥哥安嚴軍,都讓他們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沒將他們當做自己在仕途上的籌碼,但他也希望,安家的子女都能過的好幾分,為此,必要時,他也不介意用幾分手段!
在老家待了一天,第二天的時候,李東陵返回西城無線一廠,剛一到廠,就聽到了消息,西城無線一廠要引進一條彩色電視機生產線了。
這對于整個無線一廠來說,都是一件大事,整個廠上下都知道,以前的那些收音機、黑白電視機等,都賣不出去了,現在就靠老底撐著,再這樣下去,工資都要發不起了。
現在各種風聲滿天吹,西城無線一廠得人,聽說,如果再這樣下去,西城無線一廠都要買斷工齡,讓一部分人下崗了,其它省份已經有些地方這么干了,鬧得是人心惶惶。
現在引進彩電生產線,那無線一廠以后生產彩電,說不定比以前更紅火,不會再讓人下崗了,李東陵看到整個無線一廠上下今天都是滿臉期待之色。
甚至,無線一廠還專門組織了一批技術科、生產科得職工,去外地電視機廠等學習,當然,這種事,肯定沒老黃牛周文言得份,哪怕他是技術科里技術最好的,但這種外出學習,有補貼,還能當旅游,回來了會被廠里提拔的機會,怎么會輪到他這頭老黃牛。
推開房門,李東陵就看到,正躺床上的張敖,慌里慌張的將手上得東西,給塞進了被子里,看到是李東陵,才長松了一口氣,“嚇死老子了!”
“東陵,有好東西,你要不要看看,這玩意,是我好不容易才找來的!”
張敖鬼鬼祟祟的將一份封面雜志,遞給李東陵看,李東陵接過一看,是一份港城得娛樂八卦雜志,上面是港臺明星的各種八卦新聞,其中還有一些內衣模特的大尺度頁面,是雜志專門用來引流的,不放這些照片,一幫老色批老司機們,怎么會痛快的掏錢買雜志。
這東西放在港城稀疏平常,但放在內陸城市,就屬于大殺器了,再往前推個七八年,都能當禁書了。
將雜志丟給了張敖,李東陵笑道,“這東西港城多得是,等有機會,你去日苯、港城、暹羅等地,有錢的話,說不定還能體驗一把當地特色的馬殺雞。”
“馬殺雞?”
“那是什么?!”
張敖用充滿求知的清澈眼神看著李東陵,雖然他不知道這玩意是什么,但出于男人的本能,對這個詞本能的好奇。
就連埋頭看資料的周文言,眼鏡下的目光,都向著李東陵這邊瞄了幾眼。
李東陵一陣啞言,這個年代的人,火熱又單純,狂野大膽卻又帶著保守,港片文化還沒徹底流行開來,這些糟粕還沒流傳起來。
“我也是只是聽聞而已,一種當地特色美食,有機會去了,你就知道了!”李東陵含糊其辭的說道。
收拾完床鋪,李東陵坐下后,就聽到周文言在那里念念有詞,一個勁的嘆息,“不應該引進這條生產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