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哥，對不起……”
章善妮看著身上從那孕婦大姐那里沾到的血跡斑點，小聲地跟新婚上任的男票道歉，幸好她身上的衣物是偏黑沉的面料，不認真仔細看倒是不明顯。
因為身上刺鼻的血腥味，讓章善妮胃部感覺到一陣陣的不舒服，或許經歷過末世，她對于血腥味有本能的厭惡。
至于她一時沖動就直接挺身救了那名孕婦，她不覺得自己救人有什么不對，特別是對方是一名需要特殊關照的孕婦吶。只是在他們登記結婚的大喜日子里，沾上了孕婦的污血，她覺得有必要跟謝景宸道個歉，好歹給男票表個‘認錯良好’的態度，給晚點她們歸家時打打預防針吧。
這時候的老舊思想里，對于這些污血還是很忌諱的。
“對不起什么？你又沒有做錯！”謝景宸同樣也看到小妻子衣服下擺和褲子上的斑點血跡，因著有那孕婦男人的外套隔了一層，她身上的血跡倒只是斑斑點點不是很多，不仔細看并不明顯，就是看清楚了會讓人覺得惡心不適吧。
他脫了身上的長外套，披在她肩上，命令：“穿上，咱們買了東西快回家吧。”回去后要給她煮多點桔皮熱水洗洗，去去身上的晦氣！
“嗯嗯。”因為覺得自己氣短，章善妮很聽話地連連點頭。
章善妮郁悶地發現，自己在男票面前，她總覺得無端氣短心虛，也許是男人的眼神太銳利了？
她乖順地套好男票的軍外衣，余光窺見街上有不少黝黑的糙漢子身上確實還穿著汗背子，可是那些漢子一看就是家境不富裕的，或者是十分貧困，衣不蔽體。
看到謝景宸第二次因為她穿著汗背子走在大街上，章善妮心里欲哭無淚：
她這是與男票的外衣結下不解之情了？認識謝景宸短短兩天，就讓他兩次只得將他身上出借給她，一再被迫穿著如今名正言明的男票衣服游街過巷……
這感覺確實讓她覺得心塞。
雖然謝景宸的身材是很好，肌肉線條很有硬朗，又不讓人覺得粗獷，妥妥地吸引人眼球，真真是覺得養眼！
這個事實，就更讓章善妮心塞不已，明明是她家男票，為毛要便宜別人的眼睛？
如果這副情景是在私下里，她一定不會有這種心情，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她真心覺得虧大了！都讓那些路過遇上的大姐色女們，吃足了冰激凌！
相對于章善妮和謝景宸的容易脫身離開，林愛紅側差點是被當成人犯似的‘壓’著一起去了醫院，被熱心的群眾‘看守’著。
等到陳秀芳進了產房，漸漸平定下來的李建豐，左右找不到章善妮和謝景宸這兩個好心人，只得對著還算認識同大院的大姐問情況，得到她一五一十的詳細報告，他時不時望向林愛紅的眼神，就帶了狠勁！
同是大院的，誰不知道他是三代單傳了？！結婚五年，這才艱難地懷上了一胎，這女人還是同大院的，怎么可能不清楚！
因著他家家世不錯，父親又是有能力的，妻子家如今更是條件好起來了，可以說是吃窮不愁，有權有勢了。
家里條件好，背后眼紅他家得勢的人一直都不少，妻子又遲遲無孕，背里多少人私下里言論他家‘不得善終’，流言蜚語給了他多少壓力，因而當知道妻子有孕時，全家人都差不多當她是女王來伺候了！
要不是愛妻陳秀芳十分反感整天被人看管著，再加上她已經度過了最不安全的頭三個月，后面的六個月以來她又表現的良好，否則家里老母根本不可能放心她一個人出門！
這不，在最后緊要關頭，到底還是出事了！
“李、李大哥，我當時真的不是要逃，我、我是想騎車去告訴你一聲！”
林愛紅被李建豐盯得頭皮發麻，硬是將黑地說成紅的，只要他不計較了，回去她媽、她爸就不會再對她發火了！
實在是事情鬧大了，這片區的人基本都知道了，何況今天當圩，就算想瞞著也不太可能，只希望能抹過她之前的行為。要不然再被亂傳下去，這輩子她都不用嫁人了！
“是嗎？”李建豐陰冷地脧了林愛紅一眼，面上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就不再關注她，因為他知道，現在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自私離開。
李建豐此時比較關心那對已走的好心人，因而，他微鞠著腰一敬，向周圍還在的好心人們朗聲說道：
“各位好心的大爺大娘們，我李建豐在此鄭重的謝謝你們對內子的善舉，謝謝你們對她施于援手，謝謝各位了。李某想問一下，你們可有人認識之前那對青年男女？李某想要上門道謝……”
“嗯，不怎么眼熟，不是咱們鎮上的吧……”
“應該是附近村莊的吧，看那青年穿著軍衣，應該是回家省親的。”
“對了，我記得那姑娘和兵哥后生是從民政局出來的，去民政局問問不就清楚了。”有個群眾大爺是從頭目睹事情的經過，正好看到謝景宸和章善妮是從民政局正門走出來的。
“說到這，我好象聽到小姑娘叫那兵哥，喊的是‘晨哥’？”
“對，這句我也聽到了，因為那姑娘竟然拒絕那后生的幫助，自個兒就能輕松將孕婦大姐抱起來，真是力大！”
“說到她力大，我覺得她準頭也不錯，剛開始時，要是她當機立斷的拿了個路人的空籮筐丟準了那自行車輛，才讓孕婦大姐沒有被撞到！”
“就是，那時的情況真的好兇險，我當時看到了，可是嚇傻了！”
“哎喲，你們一說，我就想起來，那個籮筐還是老頭我的，當時我正在正對面，傻傻地看著那娃子騎著自行車下坡，要不是小姑娘反應的快，這孕婦同志可不是只被嚇得早產吶！”
“就是，還打算偷偷走人，太沒有素質了！”
林愛紅縮在角落里，看著還留在原地等待結果的路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原先的事情始末，把大部分的事情都基本說了出來，身為惡劣的一方，她能不氣不怒嗎？
可是在李大哥時不時的一個白眼脧過來后，她嚇得傻怔地根本不敢妄動！更別說要她鼓起勇氣給自己辯白了。
“答答答”一陣疾快的腳步聲重重的傳來。
這時，李建豐的親娘，周大香匆匆地闖進了等候走廊，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兇狠地瞪著一個女子……林愛紅？！
婦人一身合體的衣衫，上衣是墨藍色的確良，下身是黑色的西褲，一沖進婦產科，看到兒子，然后還在半條走廊過道上，圍滿了人。
讓她又驚又詫異的是，這些人，她九cd不認的。如今聽聞兒媳婦被人撞的早產了，她心思也不在這些人身上，直直沖到兒子身邊，抓著他的手臂焦急地問道：
“豐兒，怎么樣，兒媳婦呢？”周大香緊張地疾步走到兒子身前，攥著他的手臂，慌張失措。
“娘，你怎么來了？秀芳她、她還有里面，一點聲音都沒有！”李建豐原先還能端住情緒，可一看到自家娘親，如同迷失的孩子看到了親人般，情緒瞬間崩潰，一雙大手顫.抖地捂住臉龐，痛苦又懼怕的回道。
周大香攥緊兒子，何嘗又不是給于兒子一種力量。
李建豐掩住的雙眼，熱淚盈眶。
畢竟這是妻子的第一胎，夫妻兩人都是新手。原本生孩子就很痛苦，產婦會痛得大喊大叫，這點他還是知道的。
這些年里跟他差不多年紀的青壯年，基本都當了父親。當時他們妻子生產時，有好些是在家里生的，那尖叫聲，就算是在大院外圍，都能聽得到，可想而知那生產時的痛叫是多大聲，以至于他一直認為生孩子很痛苦，都必然會大聲尖叫。
可是為了要孩子，他一邊緊張，又一邊哄妻子讓她別怕。其實從頭到尾最害怕的人，首當其沖的人就是他自個兒！
如今在產房外，耳邊一點也沒有傳來愛妻的痛叫聲，他心底更沒底，在他娘沒來前，他一直是靠著聽著身邊的聲音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的。
可老娘一來，讓他的意識都沖散了，讓將近三十而立的他，此時恨不得將心里的恐懼吼叫出來，最終卻因為在外人面前要端著而自持著。
“什么！怎么會這樣，到底是誰害了我兒媳婦！”
聽到這，周大香目光散渙地望了眼產房上的紅燈，要不是感覺到兒子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她都要來回走動來表達自己的焦急之心了。
“老天保佑，讓兒媳婦平平安安的將我的乖孫生下來！”
周大香雙手抱拳的閉眼向天祈禱，心思顧不上這是四舊思想了，一心一眼都是緊閉的產房大門。
眼見一時半刻，兒媳婦也沒有這么快出來，周大香恨恨地拍了一下大.腿，罵道：“哪個天殺的害人精，敢撞到我兒媳婦了？”
聽到婦人兇狠的咒罵，因著她的到來，大家都消了聲，一致將眼光瞄向縮在角落里的女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