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扇大門全由松木處理后打成,門扇的邊框堅如鋼鐵,在葉靈蕖勁力激發下,直接把那只不規矩的手爪撞禿嚕一塊皮,把那小子疼得齜牙咧嘴地往后退去。
“哪里來的登徒子,不知所謂。也不問問這是哪里,就敢硬闖。”面對這種人,葉靈蕖連拿手推他都覺得惡心,反正也沒人正式介紹,假裝不認識,一招撞退,出言喝斥道。
一把竹骨白紙的扇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毛筆字。
這青年手中折扇輕輕擺動,仰頭四十五度角向天,下巴當眼睛一樣向前伸著,眼角的余光看向葉靈蕖身后宅院的時候,那種貪婪之色如燒破燈籠的火苗一般,不停地往外竄。
已經進冬月的天氣,他拿著一把扇子!
葉靈蕖眼中怒色與不屑之色交替出現,左手在旁邊的門扇上一撥,厚重的木門就突然往外又開了一尺,正好撞在青年的手上。
明顯空洞的眼神,再配上有些發黑的眼圈,略微發青的臉色,只要稍有些眼色的人便看得出來,這就是一個不學無術又不知節制卻還偏偏想要裝作風度翩翩的人。
可是此人全然不知,以至于葉靈蕖下意識地把眼神往旁邊掃了掃,想要看看有沒有什么攝像機之類的東西,說不定在拍戲呢。
“死丫頭,你嘎哈?”王氏一看弟弟被外人給弄傷了,上前一步大叫一聲:“要不是姨奶求著俺姐倆,你以為俺們稀得來?你不請俺們進屋,還把你二哥手整破了,你想咋的?”
“這位姑娘想來就是靈蕖小妹了,俺是你二哥,剛從城里來。”那個青年紙扇輕搖,上前一步,略低了一下下巴,努力做出關心的樣子,嘴里的話卻帶出了明顯習慣性的刻薄:“這在鄉下長大的丫頭,還不跟我禁凍,說一句話功夫就凍得生哆嗦,咱還是先進屋吧。”
說著話,越過老容佟氏和王氏,徑直去推院門。見葉靈蕖沒有閃開身的意思,青年眼中光芒一閃,手也不收回,從她肩膀探過,身體借機貼了過來。
“啊?他真是我二哥王軍啊?你看看,你們來也不先介紹一下。”葉靈蕖又把那無辜的表情掛在臉上:“大嫂,你們啥時候來的啊?這大冷天的,凍壞了吧?”
一番噓寒問暖,身體卻紋絲不動,更不提把人讓進門的事兒。
“這咋的?聽說老妹掙了大錢,住上了這大房子,這眼眶子是高了啊!”王氏一改剛才的氣急敗壞,假意抬頭看了看這高門大院,又斜著眼看著葉靈蕖,撇了撇嘴:
然后她就突然打了個冷戰!這個時代哪有這種事!
老容佟氏面露遺憾之色,繼續勸道:“唉,姥知道你忙。這大冬天的,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去吃一口回來接著忙,還省得做了,多好。”
葉靈蕖心里早已不耐,但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人又是自己的長輩,總不好給臉色看,只能接著找借口:“這兩天我要趕著給兩邊王城的貝勒趕工,還要準備參加冰嬉大比的事。姥和四舅媽的好意心領了。”
“靈蕖,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遠處那個人影此刻已來到近前,掀起遮臉的帽沿,露出佟小英那張嬌媚的臉蛋兒來。
她一路疾行,呼吸有些急促,上寒風從衣帽之間鉆進去,吹得她的小臉白中透粉,更添嫵媚,把一個王軍看得眼都直了。
佟小英也感覺到了王軍肆無忌憚的目光,臉色一紅,輕移幾步,從王氏那邊繞過,來到葉靈蕖身邊,才抬頭道:“都說長嫂如母,大嫂從衛城來,少說也得走個幾天,又不用你伺候起居,就陪吃一頓飯豈不是情理之中?”
她又往前近了一步,嘴幾乎貼到葉靈蕖的耳朵上,輕聲道:“此時回家,不正好也是給四舅媽一個臺階下嗎?那冰嬉活動的練習,也不差這一天半天的。”
“小英子說得是這么個理兒啊。孩子,不管咋說,你也是在你四舅家長大的,你四舅媽對你的養育之恩啊。這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咋能說斷就斷了?這不是讓人戳脊梁骨嗎?”佟小英做著耳語的姿態,說的話卻讓老容佟氏聽得清清楚楚,就著佟小英的話也趕緊上勁兒。
這可不是王氏的作派,今天為什么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呢?葉靈蕖心里嘀咕了一句,很快思路又被老容佟氏打斷了:“靈蕖丫頭,你大嫂和你二哥回來一回不易,一到家就急著先來看你,這不是惦著你嗎?你四舅媽那邊做了飯,姥姥尋思讓你回家一起吃頓飯吧。”
“哦。謝謝大嫂,謝謝二哥,也謝謝姥。我這邊還有事沒處理完,你們先回去吃吧。”葉靈蕖好不容易和四舅媽演了場戲,讓人以為兩邊反目了,怎么可能輕易回去,當即婉言拒絕。
“俺作為長嫂,回了家你不來看俺也就算了,俺來看你,你連門都不讓俺進,連口熱水也不說燒一下,你就不怕左鄰右舍笑話嗎?再說,就算俺不愿意進這暴土揚場的院子,你也不能讓你姥姥大冬天的一直站門外說話吧?”
葉靈蕖瞄了一眼不遠處的路上一個正往這邊快步而來的身影,臉上神色又添幾分為難:“大嫂你有所不知啊,這宅子是布揚古貝勒的,進出什么人可不是我能隨意決定的啊。”
更加醒目的是此人的手上居然還拿著一把折扇!
說著話,故意轉頭看向老容佟氏:“姥姥是知道的,對不對?”
“對。你老妹也是跟布貝勒合作業干的這買賣,錢倒是沒少掙,可是人家那是貴人,萬一里面少了啥玩意,咱可就說不清楚了,到時候還得是你老妹兒遭罪。”老容佟氏一臉的善解人意,替葉靈蕖向王氏姐弟倆解釋道。
王氏脖子抻了好幾抻,終是忍住了沒說話。
以葉靈蕖的眼光,知道此人手中這個物件并不是隨身兵器,再看那種神情與目光,她連探究一下那鬼畫符一般的字倒底念什么的想法都被一陣惡寒給凍了回去。
實話實說,葉靈蕖前世是農村長大的,對樸實的人只有好感,而無惡意。當然,前提是這個人不能裝。眼前這個青年卻正好符合了后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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