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有此舉動并不是發現了什么,只是單純的害怕,以為義軍又殺回來了。他們轉身之后,就聽到后方的慘叫聲不絕于耳,還在逐漸向近處蔓延。
胡子們當時就蒙了!這義軍追殺的速度未免太快了,這得是多少高手殺過來了啊?心里害怕,跑得更快了。可是很快他們就發現事情不對,因為空中和地上同時出現了異常的聲音。
在火把暗淡的光亮中,一個個黑影挾著勁風當空撞過來,但凡有躲得慢一點的人,都被黑影撞得直飛出去,有附近的同伙清楚地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被撞飛出去的人,有的砸在附近的樹上,然后像鍋上沒貼住的餅子一樣,軟趴趴地滑了下來;有的直接落到地上,拱了幾拱,就此停住不動。
旁邊沒被砸中的的幸運兒目瞪口呆地看著撞飛人之后,又蕩了回來的巨木,驚叫連連,想要逃雙腿卻不聽使喚,只管站在原地顫抖不止。
說他們幸運真不算錯,因為他們膽子足夠小,救了自己一命。
那些反應快的,第一時間躲開大樹撞擊的人,幾乎都是向旁邊躍開的,這些人里有相當一部分落地后腳并沒踩到實地,而是直接向地面下落去。
原來這附近早被人事先挖下了不少大坑,坑里錯落地樹著被削尖了的樹樁。先掉到坑里的人無一例外全被刺穿了身體,有些樁子上甚至一下子串起兩三個人,就像肉串一樣。有人當場就斷氣了,還有一些徒勞地掙扎著,結果越掙扎創口撕裂得越大,血流得越多,也就越痛,凄厲的慘叫聲回蕩在整個林地。
只一會兒功夫,坑底就積起了一汪汪的血泊,濃烈的血腥味兒飄出去老遠。
相比他們,后掉進來的就要幸運得多,有了前面的人做肉墊,他們逃過了被樹樁穿身的厄運,有的被刺入一點,有的則一點也沒傷著,不過都著實嚇得不清。待他們緩過神來,看見周圍身下如獄般的場景,剛松下來的一口氣一下子又憋了回去。
幾個人嚇得本能往旁邊一躲,從人垛上滾落下去,也加入到了煉獄中去。
坑外的人連躲過樹撞、坑殺,卻也沒好到哪去。就在坑與坑之間,一陣刷刷聲響過,一塊塊網格狀的的木架子從樹葉下面突然翻起來,上面插著一根根尺許長的尖木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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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的注意力全被空中的木頭和旁邊的陷坑吸引,完全沒想到陷阱還帶三連環的,正面的胡子只來得稍閃一下身,就被拍中,尺來長的尖木像一個個扎槍頭子,將他們脆弱的身體刺出一個個血洞。
這種傷,除了插到喉嚨上的、心臟部位的,不能馬上就死,一個個像被吊在空中的木偶一樣,頭和四肢無力地憑空扭動著,卻沒辦法把自己從木架上面脫離出來。再過得片刻,多數人沒了聲息,身子都軟了下來。
雷豆杵子在隊伍中間部位,一根巨木就從他鼻尖不遠處砸了過去,帶起的風吹得臉上一陣發涼,把他驚得一個大跳,往后蹦出老遠。
幸存的胡子七手八腳、連滾帶爬地從前面退了回來,又聚在他身邊,看著黑黢黢的林子喘息著,一個個驚魂不定的樣子。
山下幾個咎子當家的早聽到山腰上傳來的慘叫,卻沒聽到喊殺聲,一猜就知道雷豆杵子他們遇到事兒了。果然,盞茶時分過后,探子來報,說雷豆杵子的人觸發了陷阱,死傷慘重。
這些人再看劉老七的眼神,又復雜了許多,都覺得這個看著粗的拉的大當家的果然不簡單,看人料事兒居然這么準。同時慶幸自己這些人信了他的話,沒有跟上去,否則說不準又要死多少人了。
“老七,得回你了,要不咱們這下子要吃大虧了。”
“是啊,老七,俺以前就覺著跟著你沒跑兒,可也沒想到你能這么神啊,這都能想到,俺就一個字:服!”
“嘿嘿,要說咱們也不賴啊,起碼眼光夠好,信了老七。”
幾個當家的能對老劉七如此信任,當然不是一朝一夕來的,彼此都很熟悉,說起話來沒有那么顧忌,即使奉承也都跟打屁似的。
“可是就算中陷阱,也就前排死傷幾個人,俺聽這山上鬼哭狼嚎的,咋也得有幾百人中了吧?”一個當家的拍完馬屁,有些疑惑地道。其他人也都在山里生活了不少年月,對布設陷阱獵捕野獸,坑害敵人都不陌生,也跟著點頭。
負責探消息的同伙思考了一下,回道:“小的在樹上看了,慘叫聲是從前面那邊開始的,然后他們后邊開始叫喊,是從遠往近了來的。倒像是剛有人走過去的時候,陷阱沒動靜,一直到走過去足有十幾二十排人,陷阱才出來的。真是奇怪。”
“那還說啥,指定是葉靈蕖和獨孤遇他們故意把陷阱的消息兒安在里面了,等前面的人碰了消息兒,陷阱發動,然后連帶后面陷阱才發動。這樣才能坑殺更多的敵人。”劉老七能讓這些人唯馬首是瞻,見識自是多些,“只是,這種連環陷阱俺也只聽說過,想不到這丫頭身邊居然也有這種人才。而且還在這么短時間內就布置好了,真是不可小覷啊!”
眾人聽著不斷點頭稱是,臉上都有了憂色。
這邊老四皺著眉想了想,掙扎了一番,道:“幾位當家的,小的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些人和老四都很熟悉,素知他心思頗為細膩,加上看在劉老七的面子上,對他都很客氣,忙叫他別多慮,有話盡管說。
“小的覺得,那丫頭和那小子說得話不無道理,咱這和倭寇攪和到一起,殺的全是咱大明的人、葉赫的人,說咱是賣了國,也不過分。”老四組織了一下語言,沉聲道:“真有一天咱死了,九泉之下真沒臉見祖宗了。”
聽了他的話,劉老七沒說話。其他幾個當家的互相看了看,也欲言又止。只有個年輕一些的,想了想爭辯道:“平常咱搶地盤、搶東西不也殺人么?這有啥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