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黑龍波狂飆突進，所過之處，鋼鐵融化，泥石迸裂。

廢棄廠房那足有半米厚的混凝土墻，在黑龍波轟擊之下，亦如紙糊一般爆裂開來。

轉眼之間，黑龍波便轟出百米開外，摧毀途中一切障礙，且在沿途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燒蝕痕跡。

狂暴的黑龍，最后一頭扎入廠房外邊，一棟廢樓之中，將那十多層的廢樓底層一擊轟爆，令上方樓體轟然崩潰。

碎塊飛濺，煙塵沖天。

倪昆緩緩放下右手，看向小龍女、阿爾托莉亞。

小龍女面無表情，眼神平靜，波瀾不驚。

咦？這反應不對啊！小龍女你要不要這么淡定啊？

難不成我這一擊，在你眼里，不值一提？

可是阿爾托莉亞一雙黃金瞳中，明明浮出了一抹驚詫的。

她可是守護士，什么大場面沒有見過？

我這一發黑龍波，放在外界，在她眼里肯定是不值一提。

可這里是立方體空間，連阿爾托莉亞都不能一擊摧毀一架飛行器，我這一擊爆樓，連她都驚到了，小龍女你為何能如此淡定？

正暗自詫異時，小龍女忽然朱唇輕啟，輕“啊”一聲，震驚道：

“好強！”

倪昆眨眨眼，有點小茫然：

所以龍姑娘你剛才那么淡定，只不過是……還沒有反應過來？

你這反應未免也太慢了吧，如此天然，你是怎么跟終結者戰斗的？

無論如何，小龍女這震驚的反應，讓倪昆心里還是稍微有點欣慰的。

他背負雙手，淡然說道：

“此方空間，壓不住我。我不僅來去自如，還可發揮一定的實力。

“阿爾托莉亞，如果我真是域外天魔的人，無論我想用什么手段對付你，你都只能受著，毫無反抗之力。”

阿爾托莉亞沒有說話，只收斂黃金瞳中的驚詫，默默看著倪昆。

小龍女倒是又驚嘆了兩聲，這才恢復那三無模樣，說道：

“天網恐怕又要被驚動了，我們得趕緊轉移。”

她語氣淡定從容，可動作卻是極快，話音一落，就飛跑出半毀的廢棄廠房。

倪昆沖阿爾托莉亞笑了笑，跟上了小龍女。

阿爾托莉亞也隨著飛奔起來，這次她沒再拖在倪昆身后十米，遠遠警惕著他，而是與他并肩而行。

在樓宇廢墟中穿梭奔行時，阿爾托莉亞忽然開口：

“這個世界，連守護神殿的接引之光，都無法輕易穿透，你竟然可以來去自如？”

倪昆笑了笑：

“若沒有這份本事，玄奘法師又怎會委托我來找你？

“不過我倒有些奇怪，這個世界，固然可以屏障守護神殿，但以我觀之，這個世界的本質，與守護神殿，存在很深的淵源。

“你身為守護神殿的人，只要意愿足夠強烈，讓這個世界感受到你的意愿，它便不會再阻擋接引之光，會允許接引之光穿透屏障，將你接走。

“既如此，你為什么不離開？”

阿爾托莉亞沉默一陣，說道：

“第一，我在被域外天魔埋伏圍攻時，受到了某種污染，身體、意志甚至靈魂，都發生了劇烈變化，不再是曾經那個純粹的守護士。

“在徹底清除污染之前，我無法引動守護神殿的共鳴，這個世界，也不會將我輕易放行。

“第二，這個世界藏著很深的秘密，我覺得，如果能找到那個秘密，說不定能幫我們找到解決域外天魔的辦法。”

“原來如此。”倪昆點點頭，問道：“那么，你有解決污染的思路了么？”

阿爾托莉亞說道：

“解決污染的思路，其實也與這個世界有關。

“這個世界，能夠輕易壓制守護士級別的力量。我之所以在被污染之后，仍然這么好說話，正因為這個空間，在壓制我力量的同時，也壓制了污染我的那股力量，并大幅延緩了它對我的侵蝕……”

不，你冷酷多疑，根本就不是好說話的那種人。

倪昆心里吐槽，面上不動聲色，繼續聽阿爾托莉亞述說：

“既能壓制，就能根除。如果能探索出這個世界壓制力量的秘密，應該就有機會利用這秘密，徹底根除污源。”

倪昆問道：“那你有成果了么？”

“沒有。”阿爾托莉亞很干脆地搖頭：

“目前為止，毫無成果。不過我相信，這個世界，絕對不是無窮無盡。只要我能一直過關，最后打通所有小世界關卡，就一定可以得到這個世界的秘密。”

“……”倪昆無語。

打通關？

天知道這個立方體小輪回，究竟有多少副本。

等你打到關底了，說不定守護士又換了好幾茬，甚至守護神殿說不定都已經被人打爆了。

倪昆道：“你這個辦法，雖然有一定實現的可能，但太過渺茫，并且耗時太久。”

事實上，連他都無法在短時間內，找到最后的副本關卡。

他雖然已經可以用輪回腕表，不經白色房間、通道門戶，直接穿梭在這立方體各個副本當中，可他又不知道哪個副本才是關底。

這個立方體小輪回，固然不像外界的大輪回世界一般，擁有堪稱無限的諸世界，但它畢竟也是輪回雛形，小副本數量也是多不勝數，哪有那么巧，能一下找到最后的副本空間？

之所以能直接降臨呆毛王所在的這個副本，那是因為他有呆毛王的資料、氣息，如此才能鎖定她所在的副本空間，降臨過來。

“可我別無選擇。”阿爾托莉亞看了倪昆一眼：“當然，守護神殿或許有能力清除我的污染，可你能直接將我帶回守護神殿么？”

倪昆搖頭：“不能。”

“我就知道。”阿爾托莉亞淡淡說道：

“如果你能帶我回去，你應該會不理我的懷疑，出手打暈我，直接帶我走。但你沒有那么做，只是展示力量，證明在這個空間里，你有隨意拿捏我的實力，以間接自證你不是域外天魔的人。”

倪昆笑道：“雖然我無法直接帶你走，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幫你找到最后的關卡，但我說不定有辦法，幫你根治污染。”

“哦？”呆毛王黃金瞳中，閃過一抹波動：“你有什么辦法？”

倪昆道：“污染你的力量，來自于誰？”

“不知道。”

“……你不知道？”

“當初圍攻我的域外天魔，我雖然都認識，但污染我的那股力量，并不屬于他們中的任何一人——以他們的實力，聯手殺死我可以，卻絕對污染不了我。”

“所以，那是某種比圍攻你的域外天魔，更高層次的力量？”

“不錯。”

“那么是誰打出了那股力量？”

“真仙道，玄五月。”

“真仙道？”

“一個認為‘天若有情天亦老’，想要真正長生，就必須斷絕一切情感，六親不認、絕情絕愛，除長生之外，絕對無欲無求的邪魔道統。”

倪昆動容道：

“長生之外，無欲無求……反過來說，就是為了長生，可以不擇手段？

“并且六親不認、絕情絕愛的話，只要對自己的長生有益，就可以將自己之外的一切存在，都當作墊腳石甚至資糧？”

阿爾托莉亞略一頷首：

“不錯。那是一個絕對自私，冷漠無情的邪魔道統。

“那個道統，不存在師徒傳承，沒人會收弟子，幾乎每一個真仙道的人，都是得到了死掉的真仙道修士遺物，自行修煉。

“但據說每一個死掉的真仙道修士，都在遺物當中，隱藏了復活的手段。如果不是有著天大的幸運，那么得到遺物修煉的人，基本都會成為死者復蘇的鼎爐。

“如果某個真仙道的修士，突然收了弟子，那一定是有所圖謀。

“據說玄五月就是她師父為自己準備的爐鼎。但玄五月天賦太高，心機太深，又奇遇得到了一件寶物，借此反噬了她師父。

“之后她橫掃一切真仙道修士，把所有獨來獨往的真仙道修士統統殺死，將所有真仙道的傳承匯聚于一身。

“現在，整個真仙道，可能就只剩下玄五月一個人。

“污染我的那股力量，就是以真仙道的理念為核心，構成的一道咒術。

“但那種層次的咒術，玄五月是絕對用不出來的。所以很可能，是她師父，或是某個真仙道前輩修士留下的遺物……

“這樣的話，你還能幫我清除污染嗎？”

倪昆無奈道：

“如果只是那玄五月打出的咒術，我過個幾年，就能幫你清除污染。但既然可能是她師父，甚至別人留下的力量……留下力量的人都死了，我也沒有辦法了。”

他原本是想，可以用釘頭七箭書，詛咒對阿爾托莉亞下咒的域外天魔一把，咒掉對方的一魂二魄。

如此一來，污染阿爾托莉亞的力量必然衰弱，甚至直接崩潰，清除污染自是手到擒來。

可沒有想到，這個咒術，居然只是一道遺留的力量，正主兒已經死了……

那他的“釘頭七箭書”再是詭異可怕，也沒有辦法了。

阿爾托莉亞沉默一陣：

“看來，還是只能在這個世界中，尋找根治污染的辦法。”

“別灰心，一定有辦法的。”

倪昆安慰道，同時心里暗想，呆毛王關于這立方體空間，一定可以根治她污染的設想，其實也很有可行性。

如果再經歷一番，前一個副本徹底消失前，那種將一切抹成空白的場面，再多窺視出一些立方體小輪回的規則，說不定就能直接鎖定最后一個副本。

但想要讓一個副本徹底消失，難度還真有點大。

喬峰那種情況，乃是可遇而不可求。

那么退而求其次，用窮舉法，不停穿梭各個副本，尋找最終副本？

窮舉法的話，那可真就很有點耗時耗力了……

這時，前方的小龍女，忽地停步在一座大樓廢墟下方，一塊下水道井蓋前。

她抬腳往井蓋前的地面輕輕一跺，井蓋應聲飛起，敞開入口，小龍女毫不猶豫跳入井口，倪昆也跟著跳下，就見井蓋下的隧道寬敞干燥，并無絲毫難聞的氣味。

阿爾托莉亞隨后下來，順手合攏井蓋。

小龍女繼續在前領路，三人在地下隧道中穿行一陣，拐過幾處岔道，穿過幾座金屬門戶，終于來到了一處寬敞的地下空間中。

小龍女按下墻上一個按鈕，頓時有燈光亮起，將整個空間照得一片通明。

倪昆環視一番，就見這空間中，擺放著大量彈藥箱，食品罐頭，桶裝水，墻邊兩排武器架上，還擺著密密麻麻的輕重武器。

左手角落里有個用木板隔開的小空間，可以看到一張大床的一角。

看來，這里就是她們真正的據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