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昆撕裂空間,一剎跨越數十萬里,來到月球上方,低頭看去,就見月面之上,戰斗早已結束,超級少女正坐在一座環形山上,屈著雙腿,兩手抱膝,下巴擱在膝頭,悵然看著環形山底,那脖子被擰成了麻花狀的大塊頭氪星人。
倪昆落到超級少女身邊,手搭上她的肩頭,五行元氣彌漫四周,以為傳聲媒介:
“怎么了?”
超級少女嘆息道:
“好不容易碰到一個老鄉,沒想到他已經被徹底洗腦,喪失理智……”
倪昆安慰道:
“宇宙之中,一定不只這一個氪星人,今天能碰上這一個,以后說不定還能碰到更多。”
“嗯。”
超級少女應了一聲,抓住倪昆的手掌,臉頰在他手背上輕輕蹭了蹭,抬首看向地球方向:
“所以那些流星究竟是從哪里來的?為什么從月球上看過去,完全看不到地球周圍的太空中,有殞石存在的跡象?”
“那些流星,本質上是某種‘登陸艇’,是從異時空直接穿越過來,并非從外太空墜入大氣層的殞石。”
倪昆淡淡說著,望向地球。
特殊的元神視野之中,可見遠處那顆星球,大半都蒙上了一層陰影,變得虛幻不實,只有中原及其周邊四夷所在的部分,仍是正常狀態。
倪昆知道,大唐世界的地球,已不是完整的地球。
蒙上陰影、虛幻不實的部分,其實已經不復存在,被虛空深淵所吞噬。
只有中原及四周邊四夷,在世界屏障保護下維持完好。
而一旦那完好的區域被虛空深淵吞噬,又或是被域外天魔毀滅,則不僅大唐世界不復存在,連他與超級少女腳下的月球,乃至整個太陽系、整個大唐世界所在的“宇宙”,都將飛快坍縮,化為一枚“丹丸”。
圣子級域外天魔們追求的,就正是“宇宙”坍縮后凝成的“丹丸”。
這時,倪昆忽然看到,有一顆小小的“衛星”,正以一種繁復玄奧的軌跡,在地球那塊完好的區域不斷運轉著,周圍不時爆發出一道道閃光,抹平虛空之中,某種不祥的波動。
“那是……”
倪昆神情一動,問超級少女:
“格萊西雅,你有沒有看到地球上的一顆衛星?”
超級少女盯著地球看了好一陣,以她的超級視力,即使遠在月球,也能輕松看清地面之上,一只螞蟻觸須的抖動。
然而她瞪著兩眼看了好一陣,也沒能看到倪昆所說的衛星。
“沒看到么?”
倪昆手托著下巴,輕聲道:
“只有擁有撕裂虛空之力,七次雷劫以上的元神視野才夠看到?
“所以,那顆‘衛星’,并非位于現世世界,而是處于依附地球的時空夾縫之中?”
倪昆催動元神,不斷調整放大元神視野,漸漸看清了那“衛星”的細節。
那是一方飄浮在時空夾縫之中的半位面,有地窟、湖泊、島嶼。
島嶼之上,有一座巨大的宮殿。
建筑之高大,看上去根本就不是為人類而設,仿佛是某種山岳般偉岸的巨人所居。
即使以倪昆的元神修為,亦無法一眼看到宮殿內部,似有某種無形的力量,阻擋了他的視野,使他無法透視到宮殿內部。
此刻,宮殿入口處,屹立著一尊渾身肌膚呈暗金色澤,身著古樸長袍的身影。
那身影只有常人大小,與那巨大的宮殿相比,顯得有些渺小,但其氣勢之磅礴強橫,令人根本無法忽視祂的存在。
祂站在宮殿入口,時不時抬手打出一掌。
看似隨手一掌,卻好像太古神人,搬起擎天巨岳,當空轟落,予人天穹崩塌、時空塌縮之感。
隨著祂一次次出掌。
那半位面附近的時空夾縫之中,不斷爆發出一道道閃光。
原本正自扭曲褶皺、不停震蕩的時空,在閃光爆發之際,瞬間恢復寧靜。
倪昆看得分明。
半位面附近的時空夾縫中,那些不斷震蕩著的空間褶皺,分明是一顆顆巨大的“流星”,試圖穿越時空夾縫時造成的波動。
從那些“流星”前進的方向看來,一旦它們成功穿越時空夾縫,便可直接出現在地球上空,向地面降落。
但在宮殿入口,那條身影的掌擊之下,不僅時空震蕩褶皺被抹平,那一顆顆巨大的流星,也隨之分崩離析,爆成齏粉。
“衛星”循著繁復玄奧的既定軌跡不停運轉。
宮殿入口的身影,亦不斷出掌轟擊,撫平時空夾縫的震蕩,打爆一顆顆流星。
雖然祂似乎不能離開宮殿入口,只能在宮殿運行之時,打爆周圍的流星,更遠處的流星則照顧不到,但有這尊身影在,許多體型巨大,予人強烈威脅之感的流星,根本沒有機會穿越時空裂縫,便已紛紛爆碎。
有這尊身影在,現世中原大地面臨的威脅與壓力,無疑減輕了許多。
“戰神殿?廣成子遺蛻?所以這就是玄奘法師說過的,大唐世界的‘被動’?果然很給力啊!”
倪昆盯著“戰神殿”看了一陣。
忽然發現,戰神殿移動的軌跡,不僅上應星象,下合地脈,甚至隱隱符合人體經絡的走向。
而廣成子遺蛻看似在不停出掌,但祂出掌其實也是有規律的。
其掌力宛若潮汐漲落,有強有弱。
每當戰神殿運行到某些特殊的“節點”時,廣成子的掌力,便會變得異常強大。
若將整個中原及四夷的地域,看作一副巨大的人像……
戰神殿運轉的軌跡,是真氣在經絡之中運轉的路線?
廣成子掌力最強的節點,暗合穴竅位置?
倪昆眼睛一亮,按照戰神殿運轉的軌跡,以及廣成子掌力漲落的規律,催動五行元氣,在經脈穴竅中運行。
當五行元氣照著戰神殿運轉軌跡、廣成子遺蛻漲落規律,于經脈穴竅之中運轉一個周天,倪昆渾身轟然一震,頭頂沖出五道氣浪,融匯為瑩瑩清光,清光之中,三朵蓮苞抽枝展葉,冉冉升起,片片花瓣隱隱震顫著,似乎想要綻放開來。
倪昆的意識,更是無限拔升,似脫離了身體,向著無限高處攀升。
他感覺自己的意識,上升到某個極限,然后啵地一聲,像是穿透水泡一般,穿越了某個無形屏障。
他感到自己來到了一方更廣闊的“宇宙”之中,這宇宙,大半已陷入黑暗,只小半依然閃爍著微弱的星光。
其中一顆金色星辰,高懸于那小半仍有星光閃爍的宇宙“穹頂”,播灑光芒,似為其它所有的微弱星光,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倪昆心生明悟。
那金色星辰,便是守護神殿。那些微弱的星光,便是現存的輪回諸世界。
而那一片漆黑的大半宇宙,便是已淪陷天魔之手,已遭毀滅的大半輪回宇宙。
倪昆想回頭看一眼自己“出來”時的方向,瞧瞧自己所在的大唐宇宙,現在究竟是種什么狀況。
但還沒等他調整視野,意識便又繼續飛快拔升,視野一片扭曲模糊,像是在時空隧道里光速“飛升”,轉眼之間,似乎又突破了一層“屏障”,來到了某個無法言喻的所在。
倪昆不知道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意識視野之中,那無限深邃玄奧、混沌莫明的光影,即使以他的元神修為,亦難以理解,只能勉強分辨出一些表層的“現象”。
那似是無極、太極、陰陽、五行、生死……種種玄奧混成的“混沌”,又似是森羅萬象筑就的“大門”。
有層層疊疊的宏大聲浪,回蕩在這難以言喻的奇異光影之中。當倪昆想要仔細聆聽那聲浪所述,卻只能聽到宏大浩瀚,令人頭腦昏沉,難以理解的重疊轟鳴。
當他不再刻意去聽,澄清識海,存神于冥冥之際,卻又依稀聽到了某種玉鳴般的清音。
那玉鳴般的清音,似在闡述混沌開辟、宇宙演化、造化萬物的大道。
似在講述無極太極、陰陽五行之玄奧。
倪昆想要刻意銘記,可卻什么都無法記住,一字都無法理解。
當他不去記憶,甚至不求理解,只存神冥冥,任憑那玉鳴般的清音在耳邊回蕩時,反而有種種明悟涌上心頭,無數靈光照徹心靈……
就在倪昆“神游天外”之時。
月球之上,倪昆肉身盤坐不動,氣息卻節節拔升。
頭頂盈盈清光之中的三朵花苞,徐徐綻開了花瓣。
超級少女目瞪口呆地看著倪昆“頭頂開花”的神奇情景,過了好一陣,才試探著伸出手指,想要戳一戳他頭頂正自徐徐綻放的蓮花。
然而指頭剛剛靠近倪昆身周三尺。
一股柔韌的無形力場,便阻在了她手指之前。
超級少女稍微加了些力道,可那無形力場立刻回饋以萬倍勁力,一下就把她彈飛開去,令她凌空轉體七千二百度,又嘭地一聲臉朝下摔在地上。
以她對自身的掌控,就算被彈飛,本來也不至于摔落地面。
可那無形力場“回饋”的勁力,不只是將她彈飛,還令她全身麻痹,一時失去了對自身的掌控。
超級少女灰頭土臉地抬起頭來,呸地吐出一口泥沫,又雙手撐地,一躍起身,飛快拍掉身上的泥灰,旋即一手環抱胸口,一手托著下巴,擺出一副深沉模樣,目光炯炯地看著倪昆,心中尋思:
“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