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你回來了

丹尼爾點了點頭，正要離開，比莉猶豫了一下，又叫住了他。

“如果可以，也去看看多芙再走吧這些天，她一直把自己鎖在房里不出來，哪里也不去，什么人也不見。”

比莉最近為這件事跟戴維也鬧得很不開心，吵了好幾次。

夫婦這么多年，就數這些天他們吵架的次數最多了。戴維對多芙實在是太溺愛了一些，平常多芙好的時候比莉也由著他，可是，現在不是由著多芙性子的時候。也不看看，就幾天工夫，多芙都瘦成什么樣子了。不過，說到這里，比莉心虛了一下，似乎她的強硬措施也沒有起到什么效果就是，比莉強讓多芙把飯吃了下去，可是，換來的卻是她的不斷嘔吐。戴維怪她不該這樣強迫多芙；比莉怪都是他以前慣壞了女兒，兩個人這幾天都是分房睡的。自從結婚之后，比莉都是枕著戴維的胳膊入睡的，這幾天，翻來覆去硬是睡不好覺，今天早上就又始流鼻水了，這時候又頭暈，比莉想自己可能是感冒了。若是往常，比莉早就跟戴維說了，享受他的全心照顧，不過，今天硬是沒有說，現在，好像有些嚴重。比莉忍著難受對丹尼爾說了多芙的情況。再不把這個混蛋女兒搞定，這日子都沒有辦法過了。

丹尼爾的身體一震，卻只是垂下了頭，一句話也沒有說。

在那個時候，是如此地想念著她，怕再也見不到她。可是，真回來了，卻又不怎么敢去見她了。他早已經不是她所熟悉的丹尼爾了。

再見面，也只會彼此更傷心吧。

丹尼爾沉默地離開了，比莉嘆了一口氣，朝家里走去。

下雨了

多芙坐在窗口，用手接著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的水珠，感覺著它們打在手心的感覺，有些痛，若是平常，多芙是不會這么做的，可是，現在她卻有些享受這種感覺。這點兒痛算什么，比起她心里的痛苦，這些，真的什么也不算了。

天慢慢地變黑了。

雨慢慢地變小了。

最終，停了下來。

不過，風卻越刮越大，應該有三四級了吧，多芙想。樹都被吹得有些彎了。多芙只穿了件單薄的睡衣，方才又被飄進來的雨打濕了，風一吹，身上真發冷。她卻一點兒也沒有縮進被窩里，或者多加幾件衣服的想法。這樣下去應該會生病吧多芙在想，若是知道自己生病了，丹尼爾一定會來看自己的吧。每次自己一生病，他都會守在自己的身邊照顧自己，哪里也不去，一直要等到自己病好才肯去玩他自己的。因為他知道，自己嫌藥苦，沒有人監督，一定不會好好吃藥。那病自然就會好得慢。多芙當然也知道吃藥的重要性，身為醫生的女兒，這個道理她會不知道？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藥真的很苦嘛，她一點兒也不知道。那個時候，丹尼爾這樣守著自己的時候，自己曾經嫌他煩，甚至還趕他走。可是，現在，即使自己病了，又去哪里告訴他呢？如果他都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又怎么來找自己呢？多芙想著想著，發覺自己又想哭了。這幾天，她流得眼淚比這十幾年都多，這全都是因為那個混蛋。等他想起了一切，多芙想，到時候看她要怎么整他。

可是，真的還會有那么一天的到來嗎？

多芙好害怕。

再也不會有那么一天到來了。

不，就算是他想不起來也沒有關系。

只要，他回來就好了。

只要，他好好地，一直呆在她的身邊就好了。

多芙從來都不曾虔誠地祈禱過，可是，現在，她每一天都在對上帝祈禱。求上帝千萬不要帶走丹尼爾，求上帝一定要讓丹尼爾好好的，只要上帝能滿足她這一個心愿，從此之后，她一定不會再在禮拜的時候逃跑了，也不會禱告的時候三心二意，她一定會成為上帝忠實的信徒，并且，即使上帝這一輩子再也不曾實現她任何愿望，她也不會埋怨、責怪。她會一直一直感激地生活下去的。

多芙這樣想著。

突然，她覺得自己有些幻聽了。

竟然聽到丹尼爾在叫她。

多芙搖了搖了頭。

怎么可能？

丹尼爾走了，他說不定再也不會回來了。他一定是再也不想見到她了，所以才離開的。所以，絕對不可能是丹尼爾，絕對不可能。

然而，叫著“多芙”“多芙”的聲音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

誘惑得多芙忍不住從心里升起了希望。

她忍不住想朝聲音的方向看去，可是，又很害怕，害怕自己又會看到一場空。在丹尼爾離開的這些日子，她總是會莫名其妙地看到他，在這里，在那里，在她目光所及的某一處，可一細看，他卻又消失了。

多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于鼓足了勇氣看了下去。

果然是丹尼爾。

他正揚著頭，笑看著她。

他對她招了招手。

“多芙，下來啊？”

多芙恍惚了一下，臉上露出了笑容。這一回，好真實啊。真實得，好像過去的丹尼爾又回到了她的身邊，他臉上的笑容跟過去一模一樣，而多芙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他這樣的笑容了。

“丹尼爾，你回來了。”

多芙開心地沖了過去。

她忘記了她現在是在二樓，也忘記了她坐在窗臺上，她就這樣朝著她眼里的丹尼爾沖了過去。

“啊——”

刺耳的尖叫聲響了起來。

“多芙”

而就在此時，鎮上的燈驀地全都亮了，整個鎮上燈火通明，人們的歡呼聲響徹了云霄，也淹沒了這聲悲傷地呼喚。

電，終于來了。

光明，終于來了。

在人們等待了如此之久后。

漫長的時間，無盡地等待，人們幾乎已經快要忘記光明是什么滋味了。而如今，這不是他們想象之中的，而是確確實實地存在著的。

光明，人們終于又看到了它。

一切，都會好起來吧？

黑暗，終究會過去的吧？

希望，是不會消失的吧？

久違的笑容，是如此地璀璨。只要還有希望，那不論有多么艱苦，人們都可以守候下去。令人恐懼的是，沒有希望的等待。

而他們，現在終于可以不用恐懼了吧？

也是雨夜。

這里，也是燈火通明。

不同的是，這里一片平靜。因為，這里從來都不曾失去過光明，當然，也就不知道光明的可貴了。只是日復一日地亮著的燈而已，只是如此而已。

不，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如此麻木。

起碼有一個人，用近乎膜拜地神情看著它，仿佛在看一個無比神奇的東西似的。一直存在時，并不曾覺得它有多么可貴；現在，才知道如此普通的東西原來是如此地重要，重要到生活中不能缺少了它。

光明。

只有擁有了光明，人們才能無憂地度過黑暗。

因為知道光明一定會到來。

所以，黑暗也不怎么值得恐懼。

可是，若是一直處在黑暗之中看不到光明呢？人會慢慢地失去希望，繼而變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徹底地崩潰吧

光明，終于又再一次地見到你了。

向晚晴著迷地看著燈。

黑被她的這個模樣逗笑了。

“怎么，燈就這么好嗎？”

向晚晴用力地點了點頭。

“嗯，很好很好，從來沒有這么好過。”

她露出了懷念的神情。

“真的很久沒見了。”

雖然在診所里也有燈啦，但是，萬燈熄滅時獨亮的一盞，卻讓人更加地寂寞、悲傷，而且，被黑暗吞噬得幾乎看不到了。不像這里，這么多地燈，讓人覺得踏實。

黑的眼里露出一絲心疼。

他一直在這里，外面的情形只是聽說，畢竟沒有實際感受，但就只是聽說，也已經夠可怕了。更何況，這個女人親身經歷了這一切。想起被送來這里的晴，渾身滾燙，差點兒都快死了，卻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黑就無法忍住心里的憤怒、心痛和憐惜。盡管知道這并不是真真，可是，卻無法將她們完整地區分開來。她們實在是太像了，不僅僅是長相，一切地一切，說話的聲音，神情，甚至性格、想法。這世間怎么會有這么相像的兩個人的存在。若不是知道真真的的確確是過世了，而且，向晚晴對他一點兒記憶都沒有，黑是絕對不會相信她們是兩個人的。

他將飯菜放在了桌子上，招呼向晚晴。

“別看了，先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

向晚晴點了點頭，終于戀戀不舍地收回了眼光。她決定了，等吃完了再繼續看，實在是太美太美了。

飯菜很香，有肉有葷，還有美味的飲料，雖然向晚晴善廚，可在物資貧乏的時候，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很久沒有吃到這么好吃的東西了，可是，吃著吃著，她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

黑抬起了頭，關心地看向她。

“晴，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嗎？”

向晚晴有些不好意思，她搖了搖頭。

“沒有什么。”

但對上黑明顯不信并且堅持要得到答案的眼神，她只得從實招供了。

“真的沒有什么。只是，我在吃這么好吃的東西，住這么舒服的地方，卻不知道哥哥他現在在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