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歡歡明顯感覺到司機老李的話讓整個車里的氣氛頓時凝固了。
趙歡歡拿眼偷瞧楊羽杰。
楊羽杰坐在另一邊靠車窗的位置，雖然車內的光線很暗，但趙歡歡依然能感覺到他神情一滯。
看起來和景琰小姐姐的戀情不怎么順利啊。
趙歡歡來猜一下吧：那景琰小姐姐既然是某領導的女兒，算是官家千金，自然要配個門當戶對非富即貴的，而這楊秘書雖然有一份不錯的鐵飯碗，可是家境不太好吧？
看他的衣著就很樸素。
看他的氣質有一種農村小伙子的質樸，只是畢竟讀過書，又在權力部門工作，便又有了一股區別于農村小伙子的書卷氣。
楊大秘與景琰的戀情受到了來自景家的阻力，反對的原因只有一個：楊大秘的家境。
如果楊大秘有著不錯的家境，或者如果楊大秘的家境能過得去，那景主任也就樂見其成了，可是楊大秘的家境也實在太差了些，他不是縣城人，他是下屬鄉鎮再下屬一個小村子里的，家里有好多兄弟姐妹，楊大秘是家里的大兒子，上頭有姐姐，下頭還有個弟弟。
景家不愿意招鳳凰男。
書記秘書又怎么了？婚戀大事上，書記可是一點忙都幫不上，傅生風總不能跑到景主任跟前說：“我秘書做你女婿不夠格嗎？看你挑三揀四的。”
秘書又不是兒子，不是嗎？
書記最多在將來楊羽杰結婚的時候，送上一份厚禮，或者去喝場喜酒，這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面子了。
見自己說話沒有得到楊羽杰的回應，楊羽杰又說道：“怎么，景主任還是不同意你和景琰談戀愛啊？”
老李自來熟的樣子很欠揍。
楊羽杰語氣聽起來沒有任何不悅：“沒有啊，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景主任干嘛反對？”
楊羽杰臉不紅心不跳，景主任反對的是他和景琰結婚，可沒有反對他們談戀愛。
趙歡歡瞥了楊羽杰一眼，呵呵，果然是在一把手身邊混過的，就是不一樣，裝的一把好逼啊！
一個能裝逼，一個偏偏能揭皮。
只聽老李說道：“戀愛是兩個人的事，結婚可就不是兩個人的事咯！要景主任同意你和景琰結婚，我看難，楊秘書啊，你是不是要讓你父母去景主任家里拜訪拜訪……”
老李嗶嗶嗶起來一副他在這件事上能說了算的樣子，實際上他算老幾？
縣長一天二十四小時吃哪睡哪，他知道，所以也就有了把柄在他手上，需要忌憚他些，景主任眼中，他一個開車的，算哪根蔥？
莫說景主任，楊大秘心里也不把老李當回事吧，只是表面上仗著他是縣長的司機不得不虛以為蛇。
“楊秘書啊，你可得聽我的。”老李一邊開車，還要一邊回過頭來對楊羽杰交代兩句。
楊羽杰在心里翻白眼：我聽你個鬼啊！
的確，楊羽杰的父母都是農民，沒見過世面，沒讀過書，起早貪黑和土地打交道，說好聽了是淳樸，可是這份淳樸不正是景主任這個階層的貴人們不待見的嗎？
讓父母上門拜訪景主任，能談個啥？父母見了景主任的官威只會害怕發抖，景主任見了父母也只會更加嫌惡吧。
楊羽杰在內心罵著老李亂出主意，但面上卻說道：“好的，謝謝李叔，就聽您的。”
老李聽了這話心花怒放，他一個開車的說話也有人聽，這讓老李心里好歹舒坦了很多。
一舒坦就尿急，于是把車停在路邊，打開車內的燈，回頭說道：“楊秘書，不好意思啊，我去方便一下，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你自便。”楊羽杰做了個請的動作。
“那我順便再抽個煙，煙癮上來了。”老李打開車門下車去了。
楊羽杰不經意一回頭就對上了趙歡歡的眼睛，他猛然想起車上還有他老大的女兒。
“你以后打算怎么辦？”
“哈？”楊羽杰有些吃驚，這孩子是在問他和景琰的事情嗎？
“你和你女朋友打算一直談下去，不結婚嗎？”趙歡歡問。
楊羽杰有些尷尬，和一個孩子談論這么成人的話題，他覺得不太合適。
趙歡歡突然有些明白司機老李了，和楊羽杰說話就得自己滔滔不絕說下去。
“如果沒有結婚的可能還不如趁早斷了，免得誤人誤己。”
趙歡歡的話讓楊羽杰有些憤慨：“你這孩子……”
“那楊秘書的意思是可以和女朋友結婚咯？”
楊羽杰不說話，明知道這樣的希望很渺茫，可他不能在一個孩子跟前露怯。
趙歡歡撇了撇嘴，說道：“其實也不是沒有結婚的可能，對吧？方法總比困難多。”
“你一個小孩子能有什么辦法。”楊羽杰隨意嘟噥了幾句。
趙歡歡笑著說道：“辦法多了去了，比如先上車后補票。”
楊羽杰愣住了，突然有了羞恥感：這是什么破孩子啊，連這么難說的話都說得出口。
轉念想到這是書記的女兒，楊羽杰又把破孩子三個字去掉，只有書記才能生出這么天賦異稟的孩子吧。
“你知道先上車后補票是什么意思嗎？”楊羽杰嗤笑。
“就是讓你的景琰小姐姐先懷孕啊，那他爹還能再反對你們倆結婚嗎？”
這可是九十年代，縣城里的夫妻有哪些又是真正靠戀愛在一起的？多半通過相親，婚前性行為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如果發生了，那可是要被千夫指萬夫罵的。
“看你給我出的餿主意。”楊羽杰忍不住罵了一句，罵的時候臉上卻是帶著笑的。
看起來這餿主意很合楊大秘的心意嘛。趙歡歡也在心里冷嗤。
老李抽完煙回到車上，扭頭一看，咦，楊大秘臉上竟然帶著笑容，和起先的黑臉完全判若兩人啊。就在他剛才下車的這會兒時間里，難道發生了什么？
老李把視線落在趙歡歡臉上，不能夠吧，這個小女孩看起來未成年啊，何況楊大秘還有女朋友。
“一直都沒問，這位小姑娘是你什么人啊？”老李問楊羽杰。
楊羽杰賣了個關子，說道：“這位妹妹是位貴人，至于她的身份啊，老李你明天問問弓翊吧，弓翊說得更清楚些。”
趙歡歡是傅書記女兒的事情，只能讓人們猜測，卻不能明著承認，而他更不能成為造謠的那個人，這個鍋得讓弓翊背。楊羽杰在心里計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