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聊的正起勁,門外傳來咳咳的聲音,正主回來了。
吳言和大塊頭走了進來,兩人神色各異。
吳言滿臉壞笑,大塊頭則是不好意思的一直在撓頭。
“我下午沒胃口,你們出去吃飯吧,我想睡會。”
白芷打著哈欠看著他們。
“那你好好休息,晚上餓了我們給你買夜宵。”
田晨站起身來,扶著她上床。
“有啥事就叫我們,可別覺得不好意思,我們現在就住隔壁。”
吳言收起笑容,一臉認真。
“嗯,知道了。”
白芷躺了下去,還沒等人走自己就睡著了。
“這秒睡吧,羨慕。”
程冬梅小聲說道。
“好了,有啥事出去說,別影響她休息。”
田晨揮了揮手,帶著大家出門去了。
剛睡著沒一會,魂燈又發出了亮光,原來是又來任務了。
王澤站在簡陋的出租屋里。
其實,說是屋子,真是高看它了。
總面積不過十平方,兩平方的折疊鋼絲床,兩平方用塑料隔起來的衛生間,兩個雜物柜,一點零碎的諸如鍋灶之類的家常用具。
這是帝都打工族生存的地方,尤其是,像周翠那樣根本不懂享受生活,只會埋頭干活,拼命攢錢的人,也只配住在這種地方。
沒錯,床上花枝招展的大紅色玫瑰花瓣床單,向王澤說明了,這里是周翠的住所。
這里他來的很少,帝都三年大學時光,也不過來了屈指可數的五六次。但是他從來沒關注過這里,只有那個廉價的,僅有的紅色塑料凳,因為每次不得不坐下,而被他牢記。
哦,還有那個俗不可耐的床單。
那天晚上,他白天給校花伏低做小哄她開心,晚上又剛好從周翠手里拿到一筆錢,心中的郁憤和手中鈔票的實在感交織在一起,讓他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扭曲的亢奮。
于是借著酒意,他終于嘗到了,什么叫做征服感,晃動在眼前的,就是那個紅透的床單……
王澤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站在這里,他記得,周翠那個不知所謂的女人已經被他徹底處理了。
這樣一個女人,廉價又低等,居然還妄想用孩子綁住他……他王澤的人生路,從來不會為任何人改變。
不管是家中庸俗膚淺的父母,還是妄想捆住他的周翠,以及,自視甚高頤氣指使的大小姐張校花……
他看著周圍的場景冷笑,不管是什么,都不會讓他動容
或許,這也是王澤天生的能力,他太冷靜又太冷漠,雖然永遠微笑,但從來不會真正正眼看人,也當然不會為螻蟻的動作動容。他知道自己真正的價值,也規劃好自己以后的人生,他的心志,比任何人都強大!絕沒有弱點!
可惜他忘了,戀愛中的女人,會把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所愛戀的對象身上,她們能觀察到的,絕對會比本人還清楚。只不過,戀愛中的女人同樣傻的要死,她們的大腦,在熱戀期會自動屏蔽這些信息,只看到她們想要看到的……
而現在,周翠站在墻角,冷笑著看著王澤。
王澤的心性之堅,絕對非同常人,只是這樣的男人,若非起點太低,眼界格局太小,注定會成為一方梟雄。
王澤他知道這是夢,因為真正的這間屋子在房主月底收租發現沒人時,就已經換了住戶。
只不過,這個場景,越來越真實了,他甚至能聽到,衛生間隱隱約約的水聲……
終于,短發的,憔悴又溫柔的,活生生的周翠從里面走了出來了。
“你怎么還知道回來?”
王澤沒吭聲,徑直走進屋里,他發現鏡子里的人居然是老了很多的自己,一臉滄桑還有胡須的模樣,帥氣沒了,只剩下油膩。
他忍住心中的訝異,扭過頭去深呼吸,卻又看到模糊的老黃歷上,紅色數字組成的排列:20XX年X月XX日——
這個時間,比他現在的年月,前進了十年!
難不成,這是他的以后?
不,不對,不可能,周翠早就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他的未來一片大好,不可能再出現她!!
他一陣恍惚過后就坐到了飯桌前,抬起手吃飯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又粗糙又難看,這不是他的手!他不承認!
只見對面周翠唉聲嘆氣,形容愁苦:“唉,天天這樣可怎么辦?咱們孩子都十歲了拿不出學費可怎么辦。”
“還有你,”這樣一個在王澤記憶里永遠只對自己溫柔的女孩,如今又是無奈又是心疼,還夾雜著她本人也沒發現的些許嫌惡的看著他:“你說說你,當初我花那么多錢供你上明大,你倒好,非要跟我分手和那個姓張的攪和在一起,結果都沒能畢業。現在呢,一說起來也曾經是堂堂明大的高材生,但是沒有文憑,別的工作你又覺得人家知道底細很丟臉,只能去搞推銷……”
“你看看你,混了十年了都沒出頭,一個月不是賣電視盒子就是賣保健品,掙得錢還不如我給人家當保姆……你怎么那么沒本事?”
周翠宛如真正被生活壓迫的中年婦女,絮絮叨叨沒完沒了。
但是王澤聽在耳里,整理了她話中的信息,不由在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從記事到現在,天生就會利用自己的優勢,也肯用心去努力,因此才能從小山村里,考到帝都的明大來。
雖然跟同學相比,他的確又落魄又窮困,但是一向自視甚高的王澤,是絕不會坐以待斃的。
他想要保證自己的獎學金,就沒有空去打工,這個時候,庸俗又蠢笨的周翠就入了他的眼……他做好了各種鋪墊和安排,一方面,讓同學老師都知道他家境貧困。另一方面,又不停展示自己奮發向上,通過各種手段改善生活的形象。通過連續三年的不斷刷存在感,他也終于在最近,感覺那個同樣花瓶的張校花已經逐漸對他死心塌地……
他的前程正是一片大好的時候,怎么能忍受這樣,這樣平凡落魄又潦倒的生活?!!!
他猛地掀翻了面前飯桌,在一片丁玲咣當的聲音中發出自己的怒吼來:“你在說些什么!!!”
凌晨兩三點,正是大家熟睡的時候。
男生宿舍里,正好有一個人從洗手間回來,正摸黑往床上爬呢,突然聽見旁邊的王澤發出一句又壓抑又憤怒的怒吼:“你在說些什么!!!”
嚇得其他人都醒了過來,但是也不好抱怨什么,嘀咕兩句就再次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男生宿舍就有人起床了。
“王澤你都從來沒有星期天嗎?怎么還起這么早!”
王澤頭也不抬的背對著他穿衣服,此時正在一絲不茍的挽袖子,手腕上,低調奢華的名表無時無刻不在吸引著別人的目光。
室友也被那星空大表盤晃了一下,忘了自己的話。不過轉瞬,他又來了jing神:“唉?王澤,你昨晚上做什么夢了?說夢話都那么生氣……”
王澤挽袖子的手一頓,垂下眉睫,問道:“哦?我還說夢話了?那我說什么了?”
室友卡殼了。
他也記得不是很清楚,含含糊糊道:“好像是什么‘你在說什么’還是啥來著,哎呀我也記不清了。”
王澤笑了笑,不在意的說:“我昨天睡得很好,沒有做夢,半點都沒有。”
說著就準備出門,走到門口又回頭跟室友說:“你呀,肯定是打游戲打糊涂了,我從小到大,從來不說夢話的。”
室友討了個沒趣,偏偏自己也記不清他說什么了,只能重新換個姿勢,又睡著了。
另外幾個人也沒有王澤那么好的jing神頭,一直睡到大中午才起來吃飯,接著又開始打游戲。等到傍晚不那么熱了,幾個人約著去了籃球館。
他們不自覺的就把話題引到了王澤身上。
“你早上怎么了?還跟王澤說上話了?”
“對呀,你們還能聊上呢。不是我說,就他那股子莫名奇妙的傲勁兒,我這輩子估計都跟他合不了拍。”
“你還想跟人家合拍呢,那可不行,人王澤是咱校的校草,合拍的,大把的都是女生。你這單身狗,嘖嘖,沒戲嘍……”
“臥槽!誰想跟他合拍……你還沒說你早上跟他說什么呢?”
“還不是說他昨晚說夢話了,早上就隨口問問,誰知道丫死不承認……我可看到了,他最近不光穿戴好了很多,手上還多了一塊腕表,看起來老貴了。保不準,得上千上萬了。”
“我也挺帥的啊,怎么沒有妹子給我買衣服送手表……你看王澤收了那么多東西,偏偏女生還都說他有骨氣有能力……我了個擦!”
“人家會收,收的有水平,那些一看就貴的通通不要,只要有內涵又低調的……你呀,下輩子也沒這眼光。知道那塊表多少錢嗎?最起碼得十幾萬……”
“臥槽!十幾萬!!!我家一套房子的首付沒有了……趕明我有錢了,也要把房子帶在身上!”
“張校花送的吧,唉,現在的富二代可真有錢,不像我,負二代了,咋沒個美女富豪倒貼我呢!”
關于夢話的事情就這么過去了,結果第二天晚上,王澤又一次來到了夢境。
今天,他依舊是蒼老的,一事無成的男人。
他現在在一棟房屋的門口,身上還有一個又大又重的挎包,手中捧著一瓶類似于鈣片還是什么的白色塑料瓶子,看起來十分廉價。
不一會兒,眼前的門開了,一個青年人急匆匆往外看——這正是室友的臉!
王澤不得其解,難道是因為室友早上開玩笑說他說夢話了,所以夢境才會有他嗎?
也不無可能。
都說夢境是現實的影射,他在學校里,的確跟宿舍的幾個人都不怎么說話,這個室友每天混吃等死,毫無出息。
另外幾個也是只知道打游戲翹課無數。
說實在的,王澤也不覺得跟他們能有什么交集。
但是,張旭突然出現在夢里,怎么回事?
沒等他想清楚,就見室友一把抓住他的手,往他手上塞了幾張紅票子,粗粗一看,得有千把塊了:“王澤啊,好歹咱們同學一場,你如今這個樣子……我也不多說了,你這保健品,我買了。”
說著,就拿走他手中的那瓶印著“XX地黃丸”的瓶子,然后勉強一笑,迅速的關門了。
王澤渾渾噩噩的往外走,這棟房子在一樓,經過他們陽臺的窗戶時,還能聽到里面女人的聲音:“這人誰呀?哎呀天天都有上門推銷的,煩死了。我看看你買的什么——XX地黃丸?這什么亂七八糟的?你買它干什么,又不能吃……”
“唉,沒辦法,你扔了唄。那個推銷的是我大學同學,聽說現在一事無成,家里全靠她老婆給人家當保姆養活呢。多掏點錢給他,就當是同學一場了……”
“你同學?好歹也是一本的,怎么混成這個樣子?丟死人了……”
后面的話王澤已經聽不清了。
他也不想再聽下去——他是天之驕子,整個村里,只有自己一人考上了大學!為什么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么?他怎么會,怎么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然而不管心里怎么狂怒,他的身體卻自動回到了那個窘迫至極的小房間里。
王澤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場景,那條被他曾經一把火燒干凈了的大紅色床單,那個廉價的,被認真擦洗過血跡的紅色塑料高腳凳……這一切的一切,一切的潦倒、貧窮、低賤、讓人恥笑、被憐憫……所有的不堪,都源于那個本不該存在的女人!
他看著站在房間里的女人,怒吼道:“周翠,我要殺了你——”
宿舍里,幾個室友砰的一聲嚇得摔下了床。
“周翠,我要殺了你——”
寂靜的宿舍中突然一聲怒吼,其中一個室友向王澤,心中琢磨著:“這得有多大的仇恨啊,做夢都這么咬牙切齒的要殺人……”
其他兩個也探出身子,睡眼惺忪的問道:“怎么了?怎么突然那么大嗓門……要殺誰啊?”
兩人都睡得正香呢,突然被一聲怒吼驚醒,別提多郁悶了。
“不知道啊,叫的那么大聲,還說什么從來不說夢話,嚇死我……”
話音未落,就聽仍舊死沉沉睡著的王澤一聲冷笑,在這寂靜的深夜里格外清晰,令人毛骨悚然。
“周翠,你放心,我能殺你一次,就同樣能殺你第二次,怎么?是上次放尸體的地方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