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根本就沒有什么鋼廠找大舅去上班。
那個電話肯定是假的,連于村長都被騙了。
此時此刻,外公和大舅已經在去往北城第一鋼廠的路上。
根本沒有可以任何聯系他們的方式。
然后錢老大人模狗樣的就上門了。
還真是費盡了心機。
沈淺菲陰沉著臉色,渾身散發著寒氣。
沒想到,洛洛不肯聽話,看門口圍了那么多人,也有點莫名其妙,緊跟著就跑過來。
于是,看到羅家大門打開,錢老大還朝后面退了兩步,等看到是沈淺菲那個丫頭片子時,就咧開大嘴露出一口大黃牙。
“唉呀,菲菲呀,你這是知道我要上門跟你媽提親,所以迫不及待的來歡迎,好好好,以后你就是我親閨女,我就是你親爹,我保證好好對你們娘仨的。”
說完他還轉頭對著跟來的十幾個人,擠眉弄眼的說道,“我錢老大說話算數,鄉里鄉親的,你們可以看著我,雖然是后爹,但我肯定會拿她們兩個當親閨女看,等以后阿芬再給我生個兒子,那就真是一家人了。”
人群頓時哄堂大笑。
“你放屁,我要殺了你!”洛洛厲聲尖叫,她氣得臉色漲紅,狗東西,竟然敢這么說話。
而整個人就像繃直的小炮彈一樣就要朝前沖。
沈淺菲一把攔住妹妹。
她用冰冷的無機質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在那里口出污言穢語的錢老大。
他一半是想娶自己媽媽,另一半絕對是受人指使來羞辱媽媽的。
雖然現在是八十年代了,可如今女人的名聲還是很重要。
被錢老大這么一攪和,這么多村子里人圍觀著,起哄的看熱鬧的,幾乎眨眼之間這事就會傳遍十里八鄉,那時候自家媽媽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
可以說上輩子就是眼前這樣一幕。
沈淺菲握緊了手里的棒子。
一步一步的朝著站在前頭的錢老大走去。
本來還明媚的朝陽被一大塊烏云給遮擋住了,有風忽然從角落里吹來,吹得門口大楊樹的樹葉嘩啦啦響,無端端的,令人感到一絲壓抑。
而被一直沉默的沈淺菲盯著的錢老大,突然感覺汗毛豎起,看著那個繃著小臉的小姑娘,用好像看死人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時候,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冷戰,人也不由得又朝后退了幾步。
沈淺菲站在了他的面前。
先是掃視了一眼四周的人群。
差不多有十幾個人。
臉上大都帶著幸災樂禍的神態。
吹喇叭的癩子被外公送過勞改農場,挑桿放鞭炮的二狗子愛偷東西,朱老四媳婦虐待婆婆……
這些都不是善類,也都被外公給教育過或者送進派出所。
如今,倒是看似老實了。
可今天這架勢,是真的要再次落井下石。
難為背后的人弄了這么一出,費了這么大功夫啊。
沈淺菲挺直了脊背,眉間染上寒霜,視線落在了錢老大身上,聲音清脆且又冷冽,“各位鄉親,我沈淺菲雖然年齡小,可也知道婚姻大事講究一個你情我愿,我媽媽目前沒有這方面的打算,我外公和大舅也嚴詞拒絕,錢老大,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覺得我們羅家落魄了,你就可以隨便來欺負?”
此時,對面本來要打開大門的黎顯之頓住了。
他神色寡淡,可眉梢卻動了動。
一旁的杜海皺著眉頭,壓低了聲音,“少家主,這事兒按理說我們不好管,可是對面羅家就只有三個女的,那個錢老大可不是善類,明顯這是要造成既定事實。”
黎顯之沉默了一瞬,淡淡的道,“等等看。”
“嗯,那就看看再說。”
說完這話,杜海趴在門口,順著門縫往外看。
突然又覺得自己這行為似有不妥,忙回頭看了一眼,就見黎顯之的視線也在門縫這兒。
只不過人家身姿挺拔,即便是悄悄的看,也看得高雅矜貴。
杜海:……
他很是服氣!
于是,繼續趴門縫觀察。
而這邊的錢老大被問的有些羞惱,瞪著眼珠子,“你個沒大沒小的,你外公怎么教你的,等我跟你媽……”
話音未落,沈淺菲就又動了。
她的動作很快也很輕盈,面色也很平靜,可她掄起了棒子就打在了錢老大的胳膊上。
這些人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了錢老大的哀嚎聲,他是愛打人的,還是頭一次被人打。
他怒了。
捂著胳膊就朝著沈淺菲沖過來。
沈淺菲將洛洛拉過去,從容的迎上去,一腳將錢老大踢倒在地。
前世的她孤苦無依,長得還好看,覬覦她的人很多,沒有點自保的本事,她不知道會遭遇什么。
可惜啊,如今年齡小,力氣不大。
可這也將錢老大踹的臉色青紫,捂著胸口半天沒喘上氣來。
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沈淺菲。
沈淺菲不會再給他大放厥詞的機會,可這時候不放心的谷翠帶著羅玉芬出了院門。
看到倒在地上的錢老大,看到用兩個柳條筐裝著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有看熱鬧的村里人,谷翠眼前一黑險些跌倒。
她被臉色慘白的羅玉芬給扶住了。
羅玉芬這時候變了,她很冷靜的讓洛洛過來,而她則是朝著沈淺菲走過去,一顆心跳得砰砰的,看到女兒安全無虞,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倒在地上的錢老大,恨聲的道,“錢老大,還不趕緊滾,要不然我就去派出所告你去。”
錢老大狼狽的爬起來,覺得心口疼,左胳膊也疼,他惡狠狠的瞪著沈淺菲,不過看到羅玉芬卻馬上換了面容,忍著疼痛就要張口說話,卻不想站在羅玉芬后面的沈淺菲拎著棒子再度上前,也不過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她一棒子又輪在了錢老大的另一條胳膊上。
她攥著棒子站在那里,眉目冰寒,渾身冒著殺氣,讓本來圍觀起哄看熱鬧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他們覺得好像不大對勁,就紛紛的后退。
錢老大疼的哀嚎了一聲,可能覺得有點丟人,就又強行的忍住,但是臉色很是猙獰。
人群里的癩子咧咧嘴,沈淺菲咋這么虎呢,這棒子輪的也太嚇人了吧。
怎么就敢下死手呢?
忽然間就想起了當年在勞改農場聽說的一件事,好像像她這么大的丫頭打死人都不用償命的。
唉呀媽呀,莫非她心里清楚,所以才這么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