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意再和南寶衣糾纏,于是從懷里取出一枚荷包。
南寶衣望去,荷包繡工精致,緞料貴重,一看就是上等貨。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從果盤里拿了個橘子,一邊剝一邊看熱鬧。
只見南胭捧著荷包,恭敬地呈到蕭弈面前,“二哥,你如今貴為侯爺,不能再用次等貨。這是我親手為你縫制的荷包,市面上沒有這么精致的,你佩戴出去,會很有臉面。”
“嘖!”南寶衣毫不留情地開啟嘲諷,“姐姐,你剛剛還說我輕浮露骨,可是我覺得你送男人荷包,也很輕浮露骨。你到底有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呀?”
南胭臉皮青白交加。
她是真的,真的好想撕爛南寶衣的嘴!
她笑容勉強,“嬌嬌,兄妹之間不必忌諱那么多。送荷包以示親近,沒什么關系的。”
“原來如此。”南寶衣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那你繼續親近吧。”
南胭捧著荷包,“二哥請看,我繡的是八駿圖,寓意一馬當先、馬到成功。我認為男子佩戴這樣的荷包,比佩戴花花草草的圖案要更加合適。”
南寶衣好奇地伸著小脖子看。
即使她長在蜀錦人家,也不得不承認,南胭的繡活兒是極好的。
能夠把八匹駿馬刺繡到小小的荷包上,還繡得如此栩栩如生,沒有幾分真本領怎么可能。
可是一想到權臣大人佩戴南胭做的荷包,她心里就膈應得慌。
她剝著橘子皮,涼幽幽道:“也很容易叫人想起害群之馬、溜須拍馬。”
南胭:“……”
她深深凝了眼南寶衣。
好想叫她閉嘴呀!
她快要崩潰了,只得努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不那么猙獰,“當然,如果二哥不喜歡八駿圖的刺繡,我可以回屋再給你繡兩個別的圖案。”
“那敢情好,也給我繡兩個吧?”南寶衣笑瞇瞇地掰開橘瓣。
南胭的表情快要繃不住了。
她又不是婢女,憑什么要給南寶衣繡荷包?!
可是為了維持溫婉端莊的形象,她不好意思在蕭弈面前拒絕,只能委婉道:“嬌嬌要是喜歡,我可以教你刺繡。”
“不必,我只是隨口一提而已。”南寶衣擺擺小手,“你繼續跟二哥哥說話,我不插嘴了。”
她終于肯閉嘴,南胭那個爽啊!
她含笑轉向蕭弈:“不知道二哥喜歡什么圖案?但凡你說得出來,我都能繡。”
南寶衣吃了一丫橘子,唇齒間酸酸甜甜的。
她心情愉悅,因此小嘴叭叭:“對了姐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剛剛說兄妹之間應當多親近,可是之前二哥哥落魄的時候,你怎么不親近他呀?我覺得你可能有點趨炎附勢哦。”
南胭雙手深深掐進了荷包里!
她好恨吶!
她真的好恨吶!
說好的不插嘴呢!
為什么這賤人一句比一句狠!
“姐姐,你的臉色怎么忽青忽白忽紅忽黑的,瞧著怪瘆人的。你是不是惡鬼上身了呀,要不要潑一點黑狗血……誒,姐姐,你別走呀!”
南胭連食盒都顧不得,拽著荷包,扭頭就跑出了書房。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南寶衣才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笑夠了,她抿著小嘴望向蕭弈。
權臣大人面色淡漠,正靜靜看著她。
她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尖,“我就是看她不順眼,給她點兒教訓,省得她纏著你……”
蕭弈淡淡道:“我挺喜歡那個荷包的。”
“啊?!”
蕭弈似笑非笑:“我挺喜歡那個荷包的。”
南寶衣挑眉:“不就是個荷包嘛,我也會繡!你等著,我這就拿針線來!”
可她的繡活兒真是挺糟糕的。
一上午的時間,她繡壞了七八塊綢布,彩色絲線絞成了團,看得荷葉都心疼。
趁著蕭弈出去辦事的功夫,她小聲道:“小姐,府里那么多繡娘,您干嘛親自上場?繡壞布料也就罷了,針扎了手,那才叫得不償失呢!”
“你懂什么?”
南寶衣懶洋洋丟下繡花針,“繡荷包根本就不是重點,重點在于,我得讓二哥哥親眼看見,我為他付出了多少。你想想,我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小姐,親自為他繡荷包,換你你不感動?!”
荷葉一想還真是。
她贊揚道:“小姐真是冰雪聰明,如此一來,侯爺就會更加心疼您!”
南寶衣想著今后的好日子,不禁癡笑:“嘿嘿,嘿嘿嘿嘿嘿!”
荷葉抖了抖雞皮疙瘩。
她家小姐賊笑起來的樣子,實在太嚇人了!
午后,南寶衣的荷包終于繡好了。
她笑得像個年畫娃娃,歡天喜地地捧出那枚荷包,“二哥哥,我親手為你縫制的,你瞧瞧喜不喜歡?”
蕭弈掃了一眼,表情有些微妙。
荷包烏漆嘛黑的,用銀線繡的圖案,遠看像小雞,近看像小鴨。
他遲疑半晌,看了眼南寶衣滿臉期待的小表情,暗道這是小姑娘第一次繡東西,他得表揚為主,不能打擊她的積極性。
于是他硬著頭皮夸獎:“這些鴛鴦,繡得極好。”
“什么鴛鴦,這是我繡的八駿圖!”南寶衣炸毛,“你看啊,這是馬脖子,這是馬腿,這是馬尾巴。二哥哥,你怎么能把駿馬看成鴛鴦呢,你到底有沒有認真看呀?”
蕭弈臉色復雜。
那是馬脖子?!
他瞧著像鴨腸子!
還八駿圖,這特么尋常人誰能看出來,這簡直稱得上是靈魂繡工!
還沒嫌棄完,南寶衣已經把這烏漆嘛黑的玩意兒,殷勤地掛在了他的腰帶上。
蕭弈內心是拒絕的。
他委婉道:“嬌嬌,這是你親手繡的東西,不如暫且保管起來,省的弄臟。”
南寶衣笑容溫暖:“二哥哥放心,等弄臟了,我再給你繡一只。你千萬別跟我客氣呀,我這人很好說話的!你要是喜歡我的繡活兒,今后我還可以為你繡枕套、被套,我甚至還能給你做衣裳呢!”
蕭弈:“……”
可千萬別!
南寶衣離開書房后,他毫不猶豫地把荷包扔出了窗。
太丑了,他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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