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昭:“……”
所以,他是不存在的嗎?
他頓了頓,淡定道:“裴姐姐,朕也想喝豆瓣湯。”
裴初初詫異地看他一眼。
她雖是宮人身份,卻不是隨意使喚的婢女,像布菜這種活兒,一貫是交給別的小宮女做,她站在旁邊看著的。
然而蕭定昭仿佛意識不到她的拒絕,仍舊等在那里。
裴初初沉默片刻,還是給他盛了一碗豆瓣湯。
落在蕭定昭眼中,當真是滿臉的不情不愿。
他不禁又起了幾分心氣。
裴姐姐給韓州景盛湯,盛的那般歡喜,可是輪到他,就端出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好像他欠她二五八萬似的。
他又厭惡韓州景幾分。
他慢吞吞垂眸喝湯,余光瞟一眼裴初初,見少女沒注意他,便佯裝手沒端穩湯碗,頃刻間一整碗湯都潑向了韓州景!
韓州景素白的衣衫,瞬間被淋了個濕透。
豆瓣湯是燙的,韓州景“嘶”了一聲,連忙站起身抖弄衣衫。
蕭定昭唇角掠過一抹得逞笑意,眨眨眼,滿臉歉意:“朕重傷未愈,手上還欠了些力氣。不小心弄臟韓卿的衣物,是朕不好。”
韓州景勉強堆起笑容:“不妨事,換身衣裳就好。”
裴初初跟著起身,拿手帕擦拭去韓州景衣衫上沾著的豆瓣香蔥,蹙眉道:“先回屋吧,我去問寺里的人要一套干凈衣裳。”
她朝蕭定昭略一頷首,和韓州景一起離開。
蕭定昭唇角惡劣揚起,這才笑出聲:“妹妹,你看韓州景多狼狽。與朕搶女人,他也配?!”
皎皎如山中月的美貌少女,同樣眉眼彎彎,小臉上難掩腹黑靈氣,崇拜道:“皇兄,最厲害。”
“那是!父皇教導過,咱們兄妹是絕不能吃虧的!”
兄妹倆心滿意足地繼續用齋飯。
另一邊。
裴初初問知客僧討了一套衣裳,親自為韓州景送了過去。
她在屋外等了片刻,聽見韓州景請她進去,知曉他換好了衣裳,才抱著一早準備好的暖手爐子踏進禪房。
抬眼,就看見韓州景站在碧紗窗下。
郎君穿一襲干凈整潔的僧袍,映襯著窗外幾叢翠竹,笑起來時溫潤如玉滿目清冽。
裴初初上前,把暖手爐子遞給他:“山中寒涼,禪房又沒有地龍,怕你更衣后受凍,提前為你備好了小手爐,你拿著暖暖手。”
韓州景接過:“多謝裴姑娘。”
裴初初又從寬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我剛剛才想起,隨身帶了金瘡藥,你的燙傷可嚴重?可要上藥?”
韓州景看了眼金瘡藥,又抬起眼簾凝視少女。
眼底掠過復雜情緒,他接過金瘡藥:“裴姑娘待我極好。”
裴初初淡淡一笑。
她想做觀山書院的少夫人,可不得對他好一點。
她在宮中待了多年,見慣了人情冷暖,如果真有心討好別人,實在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韓州景請裴初初坐在案幾前,又拿了一盤點心坐到她身邊:“齋飯還沒吃完,怕裴姑娘餓著,你先吃些點心。”
他注視著裴初初小口小口吃點心的模樣,忍不住問道:“說來不怕裴姑娘笑話,我總覺得天子似乎對我有偏見。裴姑娘常年侍奉天子,可知天子對每個人都是如此嗎?”
裴初初吃東西的動作慢了下來。
天子對韓州景……
確實惡意頗多。
卻不知為何。
然而這話卻不能實說。
她沉吟片刻,小聲道:“天子的脾氣一向喜怒無常,如今還是小孩子心性,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韓州景松了口氣:“那就好。”
他陪著裴初初用點心,不知不覺就一起吃完了那盤花糕,眼看盤中只剩最后一塊,兩人彼此對視。
韓州景溫聲:“裴姑娘請。”
裴初初搖頭:“韓公子請。”
韓州景想了想,拿起花糕一掰為二,含笑遞給裴初初一半。
用完花糕,韓州景見裴初初面頰上沾了點花糕碎屑,于是指了指自己的面頰:“這里。”
裴初初愣住:“什么?”
禪房清幽。
粉衣少女席地而坐,裙裾和葳蕤垂落的鴉青長發鋪滿蘆葦墊,那張小臉猶如嬌花照水芙蓉粉面,露出的懵懂神情,看起來純粹而美好。
韓州景有些意動。
他溫柔地笑了笑,忽然托住少女白嫩的下頜,俯首在她面頰上輕輕一吻,恰巧吻去了那枚花糕碎屑。
裴初初的瞳孔瞬間縮小。
窗外。
用完齋飯的蕭定昭站在廊下。
他飽飽地美餐了一頓,本是興致勃勃來找裴初初看雪景的,沒想到剛好撞上這一幕。
少年的胸口劇烈起伏。
唇紅齒白的俊俏面龐,一瞬間青白交加五彩紛呈。
籠在寬袖中的雙手驟然捏緊,他咬牙切齒:“韓州景……”
他正要進屋,一只綿軟白嫩的小手忽然拉住他的袖角。
蕭明月小臉正經:“智取。”
蕭定昭挑了挑眉。
禪房里氣氛曖昧。
裴初初雖然在人情世故方面很是老練,卻從未經歷過男女情感,被吻過之后面頰微紅心跳劇烈,竟不敢直視韓州景的雙眼。
這般害羞,落在韓州景眼中,更加令他意動。
他目光下移,落在裴初初嫣紅的唇瓣上。
大掌摸索著覆在裴初初嬌嫩的手背上,他慢慢低頭,試圖親吻少女的唇。
裴初初微微蹙眉,下意識想要避開,只是想到出宮嫁人的事,又生生忍住,只垂著眼睫一動不動。
眼看韓州景正要吻下,一名侍衛突然匆匆闖了進來:“裴姑娘,大事不妙,陛下的傷口突然裂開,你快過去看看吧!”
裴初初愣住:“傷口裂開了?”
顧不得再與韓州景談情說愛,她挽著裙裾匆匆起身,朝韓州景略一頷首,就小跑出去。
被侍衛引進馬車,蕭定昭躺在小榻上,面色蒼白的可怕。
裴初初著急:“傷口不是恢復得很好嗎?怎么突然又嚴重了?”
見蕭定昭只是痛苦地擰著小臉,仿佛連聲音都發不出,她立刻吩咐:“山里沒有大夫,立刻啟程回營地!”
馬車朝營地方向緩緩駛去。
后面跟著的一輛馬車里,蕭明月擺弄著一盒用于美白肌膚的珍珠膏,小臉平靜,眼底帶笑。
“裴姐姐……屬于皇兄。”
晚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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