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世間多少癡兒女
這枚回生丹是秦灼離京前夜,花辭樹專門跑來給她的。
當時花美人一番說的高深莫測,聽得她云里霧里。
直到這一刻,她才忽然明白。
當夜花辭樹說的那些話,顯然是對晏傾與她之事知道的很清楚。
甚至于,很多連秦灼都不知道的事,花辭樹都知曉。
但他替晏傾瞞的很好,不曾透露絲毫。
秦灼此時也無暇去回想那些細枝末節的事,將用來包回生丹的帕子隨手扔了。
她用左手鉗制住晏傾的下顎,強行使其張開嘴,抬起右手就把回生丹往晏傾嘴里塞。
“這什么東西啊?你就往他嘴里塞?”馮飛翼都被她這舉動給驚住了。
這要不是方才還看見這位殿下抱著晏大人哭,肯定要覺著這兩人仇深似海。
這晏傾眼看已經性命難保了,秦灼還要給他再喂一顆毒藥,非要讓這人死透了才算泄恨。
秦灼看著晏傾把回生丹吞下去了,才開口回馮飛翼的話,“回生丹。”
眾人乍一聽,都覺著這什么丹有些耳生。
以前沒聽過啊!
晏傾穴道被封,又被強行喂下丹藥,一時間痛苦難當,可他又不愿被秦灼看出來,便索性閉上了雙眼。
只有額間不斷滲出的冷汗,暴露了他正在承受的苦痛。
無法完全隱藏。
秦灼見狀,不由得眉心緊蹙。
她抬袖,輕輕拭去了晏傾額間的冷汗。
可是沒用。
根本就擦不完。
“殿下方才說什么來著?”馮飛翼站邊上想了半天,忽然反應過來什么一般,“回、回生丹?”
他說話都有點結巴了,“殿下方才像喂毒藥一般塞到晏大人嘴里的那顆丹藥,就是那個傳說只要人還有一口氣在,服下后都能保住性命,極其難得,價值連城的回生丹?”
邊上一眾白衣山莊的人聞言,頓時震驚無比。
如此奇藥,誰得了不得拿來給自己保命用啊?
這位殿下倒好。
直接塞晏大人嘴里了。
塞就賽吧。
做什么要用一臉‘我送你上西天’的表情去塞。
這兩人到底是愛意深?
還是恨更重?
誰也看不明白。
秦灼給晏傾擦了許久的冷汗,實在忍受這種素手無策的感覺。
她盤坐在晏傾跟前,直接運起身上僅有的內力,與他雙掌貼著雙掌,試圖替其壓制。
馮飛翼等人在邊上看了許久,心里知道這肯定是勸不聽,也攔不住了。
他只能順著秦灼的心意說:“我看晏大人先前在北漠王庭用過寒冰訣,一身內力滿是陰寒之氣,殿下引燃火藥用的那一招,卻是火系功法里最悍勇的烈焰掌,你們兩人的功法,一冰一火,相斥之余又可相互制衡,或許真的是天意……”
秦灼的心思都在晏傾身上,一下子沒仔細聽邊上的人都在說什么。
她只知道前世自己因為內傷痛不欲生的時候,每次都是用修習水系功法、或者冰系功法的高手輸送內力的法子緩解。
她不知道這法子對晏傾有沒有用。
可是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只能盡力一試。
馮飛翼也知道秦灼這會兒抽不出空來說話了。
他同白衣山莊一眾人道:“你們之中修習火系功法的都過來,助殿下一臂之力,一起試著看看能不能幫到晏大人。”
“是!”五個白衣山莊的青年人應聲走了過來,圍著晏傾就地打坐,運起自己的內力。
“你們幾個好生在這守著,千萬不要走開。”馮飛翼回頭囑咐剩下的二十余人,“千萬不可讓任何人或者野獸上前打擾。”
秦灼用的這法子兇險。
萬一不成,又被外界干擾,只怕連她的性命都難保。
馮飛翼暗暗嘆了一口氣,忍不住感慨道:
世間多少癡兒女,一個情字困終生。
他仰頭,看著天邊晨光微亮,想起了遠在京城的愛妻。
也不知她在花大夫那邊怎么樣了?
而此刻,京城,濟世堂。
在濟世堂后院養病的馮夫人一夜未眠。
外頭有些輕輕扣門。
“進來吧。”馮夫人扶著床柱緩緩坐了起來。
身著女裝的花辭樹推門而入,“馮夫人,又一夜沒睡?”
“睡不著。”未滿三十的馮夫人因為長年臥病在床,臉色很是蒼白,又因為連著好幾日擔心遠去北漠的夫君心中不安,難以入眠,整個人越發病怏怏的。
說話聲音越發輕柔,“也不知道飛翼他們怎么樣了?”
“六叔……”花辭樹是個不太會說好話給哄人高興的人。
這會兒看見病榻上虛弱的馮夫人,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一轉,就變成:“六叔心里牽掛著夫人”
秦灼瞧他這樣,只覺得好笑。
她搖了搖頭,一邊數銀票數的飛起,一邊假裝嘆氣:“君雖薄情我有情,奈何癡心總被無情棄啊!”
晏傾站在兩步開外將少女的小表情盡收眼底,心口憋悶極了。
“秦灼。”他冷冷地喊了她一聲,面無表情地說:“你數著銀票罵我薄情的時候,能別笑嗎?”
秦灼眸色發亮,連忙伸手接了過來。
可轉頭一想,覺著這人給銀子這么干脆,應該還能再敲一筆。
于是,她委委屈屈地望著晏傾,繼續道:“難以自拔……”
晏傾難以直視般閉了閉眼,再次抬手示意小廝:“給她。”
秦灼又拿到了一疊銀票,覺著對晏傾還可以再來一記重擊,抬手在眾目睽睽之下就去抱晏傾,拉長了語調道:“恨不能……”
少年臉色微白,倉皇往后退了兩步,活像個被惡霸調戲了的良家婦女,氣的眼尾都泛紅了,還故作鎮定地冷聲道:“秦灼!適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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