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劉光同見到他二人先后從客棧出來時,臉上的神色是不大一樣的。
燕翕眉梢眼角都帶著歡喜和得意。
可再看看跟在他后面的崔旻,就顯然多了些愁云慘淡的意味。
太子與劉光同二人相視一眼,誰也沒多說什么。
底下人拉了馬來,二人接過韁繩,翻身上馬,隨著太子一聲走,一行人便往城東的青茫山而去了。
他們人到此處時,尚且沒有什么異常之處。
眾人面面相覷,是也拿不住此處究竟還有沒有那府邸留下。
太子拉緊了韁繩,盯著山里方向看了半天,翻身下馬來,把韁繩交到旁邊兒侍衛手里,邁開腿就要上前去。
燕翕連忙跟著他下了馬,追了兩步上前去,一把就拽住了太子的左臂。
太子受到外力而停下腳步,扭頭看他。
燕翕瞇了眼:“你不能頭一個進。”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崔旻哪里還能再立于馬上呢?
于是他下馬來,湊上前,揖手禮道:“還是讓臣先行把。”
燕翕一愣。
其實他真不是這個意思,要進山,點個侍衛去就是了,且輪不到崔旻。
但是崔旻說完了話,邁開腿就往前去了,也沒給他攔下人來的時間。
太子看著崔旻的背影,挑眉問燕翕:“從客棧出來,我看你們倆就不大對勁兒,怎么了?”
燕翕搖頭嘆了一聲:“他問我是不是看上縣主了。”
太子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聲兒里浸上了笑:“怎么著?待來日回京,我去請父皇給你賜婚?”
“你……”燕翕一抬頭,正對上太子一雙滿是玩味的眼,就白了他一眼,收了聲音。
他二人這里正說話,劉光同也已經近了他二人身側。
這會兒聲音都收住時,劉光同卻猛然一句:“來了。”
太子陡然一個激靈,便往崔旻那頭看過去。
果然,十幾個身穿揚州府衙官服的衙役,將他攔在了山口處。
顯然,這一班衙役是在暗處守著的。
太子皺了皺眉頭。
也就是說,戴融沒有下封山令,只是讓人暗地里把守著。
他下意識的去看劉光同:“照理說,除了這樣邪性的事兒,百姓不會輕易進山了?”
劉光同也神思了片刻,重重的點頭:“這里的百姓不缺吃喝的,犯不上拿命去犯險,青茫山估計尋常是沒人來了。”
這便是了。
因此處百姓安居樂業,山里縱然有些個珍稀藥材,他們也不是非要不可的。
故而戴融在當年出事之后,并沒有下令封山,反而將這件事情四處渲染了一番,更叫人覺得恐慌,久而久之,大家當成了傳聞聽,可即便是傳聞,也沒人敢隨便踏足這地方了。
這便是戴融的高明之處——
太子冷笑了一聲:“好手段。”
燕翕在一旁跟著附和:“只可惜,其心可誅。”
太子看看燕翕,又掃了劉光同一眼,隨后指了指劉光同:“你去。”
劉光同微微頓了下:“直接就亮明了身份嗎?”
太子嗯了一聲:“此番速戰速決的好,用不著同他們客氣,該逮起來就逮起來,怎么辦你是個中好手,也不用我來教。”
劉光同也不覺得臊得慌,噯了一聲就往前頭去了。
他進錢去的時候,有兩個上手的衙役,正要去叉了崔旻拿下。
劉光同心里咯噔一聲,知道要壞事,不過旋即就松了口氣,反正太子殿下也沒打算先禮后兵,這般也正好了,叫他省事兒的很。
果然不出他所料。
那兩個衙役還沒碰到崔旻時,就已經叫崔旻撂到了。
旁邊兒站著的十來個,面面相覷。
緊跟著便有個頭頭模樣的領隊站了出來,腰間佩刀出鞘,刀尖兒就指著崔旻:“哪里來的刁民,敢毆打公門中人。”
崔旻冷呵了一聲。
劉光同很適時的湊上前去:“你膽子也不小,敢拿刀指著朝廷命官。”
那領頭的衙役顯然一怔,旋即咂舌:“朝廷命官?打量著蒙咱們兄弟呢?朝廷命官到這鬼地方來做什么?”
劉光同嚯了一聲,拍了拍崔旻:“你官憑總帶著呢吧。”
崔旻眉心微攏,扭臉兒看了他一眼,眼底全是詢問和疑惑。
劉光同沖他點點頭。
崔旻才打懷里套了個東西出來:“自己打開看。”
那正是崔旻的官憑,領頭的衙役多少識得幾個字,那上頭寫的東西他認得全。
原本他也是不怕的,可合上崔旻的官憑,在看看他身后跟著的人,沒由來的心底發虛。
劉光同見他臉色變了變,額頭有細汗冒出,就扯了冷笑:“去叫戴融來此處見駕。”
領頭的衙役微微一怔,又看了崔旻一眼,繼而看向劉光同:“不知您是……”他說著輕咳了一聲,倒是沒敢問完,生怕得罪了貴人。
劉光同這會兒倒是難得的好性子,也不為難他。
崔旻雖然是科道官,可也不過區區七品,要戴融堂堂四品知府來此見他,且自己方才用的還是見駕二字,這衙役縱然沒見識,也能猜出來,他們這一行人之中,必定有身份極其尊貴的。
太子和燕翕還站在后頭,劉光同轉轉眼珠子想了想:“去告訴戴融,劉光同來了。”
一句話出口,端的是鏗鏘有力。
那衙役腳下一軟,瞳孔驀然放大,忙點了頭拔腿就跑了。
崔旻呵了兩聲:“你這個名字,倒好用得很。我前幾日上街,也街上的婦人,拿你的名字,嚇唬過頑童。”
他前頭一句話,說的劉光同心底還挺歡喜的,可后一句出口,劉光同便抬腳踢了他一回。
動作完了,瞥眼瞅見被崔旻撂倒在地的二人,撇撇嘴,同后頭招呼了三四個人來。
待人上前,劉光同點了點地上的人:“與本公鎖拿起來,且看戴融來了,他們是死是活。”
崔旻眉心微動,要求情的話,終究沒說出口。
怪只怪這二人倒霉。
劉光同顯然是要拿他二人做筏子,給戴融一個下馬威,這估計也是太子殿下授意了的。
這二人,也不過是正巧撞上來了而已。
他即便是開口求情,也是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