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進山
396進山
戴融鬢角的冷汗一直沒能徹底的落下去,這會兒聽了太子的話,收了禮,站直起身來:“殿下幾時到的揚州,臣實在是萬死……”
太子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孤從未出過京城,這回領了皇差來,本不欲先驚動你們。這幾日聽揚州百姓們常說,揚州城東有一仙山,名曰青茫。今日閑來無事,便領著人到此處逛一逛,也想進去看看,究竟是何等的神仙去處。”
戴融一時語塞,他并不知太子所說是真是假,可他能確定的是,青茫山對揚州百姓而言,絕不會是什么仙山。
但是太子看起來和顏悅色的,又委實不像是知道什么內情的樣子。
戴融便笑了笑:“這里不過是處尋常的荒山罷了,殿下說笑了。”
“是嗎?”太子掃他一眼,揚聲問了一句,而后給燕翕悄悄地使了個眼色。
燕翕立時就會意了,邁上前兩步,叫了一聲戴知府。
戴融忙向他看過去,恭恭敬敬的尊了一句世子爺。
“既然此處只是尋常荒山,為什么會有府衙內的衙役們把守著?”燕翕挑眉看他,“適才還要動手,這又是個什么緣故?”
戴融心頭一顫,大抵也看出來這二人的一唱一和。
可是他身份實在有限,此時又能說什么?
戴融的心頭,隱隱的生出一股子不安來。
這么多年來,他都把青茫山的事情藏的如此好,本以為這一輩子也不會再出差錯,即便是上一次朝廷指了公孫睿華和康定伯來,他也絲毫不懼怕。
但是這一次,太子的目標這樣明確,竟然直奔青茫山而來。
他究竟從哪里聽得了風聲?
戴融下意識的去看劉光同。
這個事,會和劉光同有關嗎?
太子見他久不說話,冷笑了一聲:“既然沒什么見不得人的,那就隨孤一道進山吧。”
“殿下不可!”戴融情急之下,拔高了音調,喊了一嗓子。
喊完了,見太子眉心幾不可見的攏了攏,方察覺到自己失儀也失態了。
戴融忙躬身一揖手:“殿下容臣回稟。”
太子不咸不淡的道:“你說。”
“此山中數年前曾有猛獸傷人,后來百姓們也不大敢再進山去,臣思忖再三,這才命了兩班衙役晝夜輪值,若有要進山的,便一概攔下來,”戴融一邊說著,一遍輕咳了一聲,“所以方才崔大人要進山,那兩個不懂事的衙役,年歲又稍小一些,就險些沖撞了崔大人。”
太子仿佛起了興致:“山中竟有猛獸嗎?”
戴融忙不迭的點頭應是。
可是他后頭要勸太子別進山的話還未說出口,太子已然邁開腿往前去,聲音散落在風中,飄飄然入了戴融的耳中:“那就更好了,待孤打得虎皮回京,正好拿來孝敬父皇。”
戴融渾身一凜,待要追上前去,劉光同卻一把攔住了他。
劉光同的臉色有些冷,眼底的冰渣凝成了冰刀,一刀刀全都刺向了戴融。
戴融后背早就浸了一層的冷汗:“劉公……”
“你不要命了?”劉光同呵笑一聲,而后又道,“你還想攔著殿下幾次?”
戴融一個我字說出口,劉光同就已經撒開了手,跟上了太子的腳步。
燕翕和崔旻自然也沒有理會他,跟著太子就進前去了。
戴融只覺得眼前一黑,此時再來想法子,顯然為時已晚。
他咬咬牙,跟了上去,只是路過那領頭的衙役時,丟了個眼色給他,而后吩咐:“你先領一隊人進山,以免有孽畜沖撞了太子殿下。”
這領頭的本就是戴融挑出來的心腹。
戴融的那一個眼神,并著后頭說出來的這句話,他心頭轉了幾轉,立時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于是這領頭的噯了一聲,點了人就要進山去。
“慢著!”太子一聲冷呵,打斷了他所有的動作,也叫戴融的一顆心,徹底的沉了下去。
那領頭的有些慌了手腳,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惶恐的看向戴融。
戴融強撐著扯出笑意:“殿下?”
“就不勞煩戴大人身邊的人了,”太子斜睨了戴融一眼,“這山里便是真有什么牛鬼蛇神,孤身邊帶有大內侍衛,還有劉內臣和崔大人在,足夠了。”
其實戴融的用意很顯然。
他就是想先派了他的人進山,自然了,對那處孟府,那領頭的衙役是能尋到的,太子等人即便是真的知道了內情,進了山中,要尋到地方,且需要些功夫。
只要能提前通知了里頭的人,先躲開這一日,避開了太子,便就萬事大吉了。
而太子身領皇差,是要辦公孫睿華和康定伯的事兒的,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揚州,就守著這么一座青茫山。
戴融的如意算盤,打的是極好的。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太子像是早就料到了他會有此一招,一開口,就斷了他的所有后路。
他的人不能在太子眼皮子底下動作,也不可能跑回府衙再去通知別人做這件事。
戴融心緒起伏,面如死灰。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太子似乎對他這樣的表現極為滿意,收回目光來,徑直進山去了。
燕翕和崔旻二人走的稍稍靠前些。
劉光同是跟在最后,和戴融并肩而行的。
要照著劉光同的秉性為人,十個戴融他也不看在眼里。
這會兒不過是得了小太子的眼神示意,跟在后頭盯緊了戴融罷了。
燕翕拿手肘戳了戳崔旻:“看出來沒,戴融真的有問題。”
他說話聲音壓得很低,可還是引來的崔旻的蹙眉。
崔旻幾乎下意識的就想扭頭往后看,可是臨時又收住了動作。
現在,進了山,比的就是耐性了。
他不知道太子為什么又改變了主意,也不知道劉光同到底和太子說了什么,可人都已經來了,就沒有退路了。
崔旻聲兒很輕:“話還是別多說的好,他肯定起了疑心,這會兒不過是君臣有別,他才這樣老老實實的跟著的。”
燕翕撇撇嘴:“等查到了東西,他的死期就到了。”
崔旻心念微動,心說還真不一定,可是他也不知道如何同燕翕講,又怕說得多了,會驚動了戴融,便索性什么也沒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