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太子他們趕到后院時,此處也不過只找到三個面容姣好的婦人,瞧著樣子,倒是個女主人的模樣。
太子臉色一黑:“你們老爺呢?”
有個膽子稍大些的女子,顫了顫鼻頭:“后面……后面書房有條暗道,老爺早就跑了。”
一旁著綠色長裙的女人輕拉了她一把:“你瘋了?”
先頭說話的女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幾乎要撲到太子腳下來。
劉光同恐怕她有什么意圖,忙倒了一把,踹了她一腳。
那女子一陣吃痛,翻倒在地。
太子攔都沒來得及攔,瞇了瞇眼:“你可是有什么話說嗎?”
那女子痛的厲害,支支吾吾的半天:“我們什么也不知道,這位大人,能不能放過我們?”
太子思忖了會兒,點了點頭,吩咐身后的侍衛先將這三名女子看管起來,究竟是如何,等回去了再論。
女人們很快被帶了下去,太子將這屋內環視了一番,才出了門,往后面的書房而去。
書房的門被推開時,太子感受到一股涼風,于是下意識的蹙眉。
這書房內果真有一條暗道,此時暗道的門還沒關上,想來是孟朝逃跑的時候太過于倉促,來不及做好這些收尾的事情。
太子蹙眉看向劉光同:“他跑了。”
卻不曾想,劉光同嘴角噙著笑。
太子看的直皺眉:“笑什么?”
“奴才就怕他不跑。”
太子一怔,旋即明白過來:“你做了安排?”
劉光同頷首應了個是:“孟朝是只老狐貍,他的府邸里,鐵定不止這一條暗道。咱們進山之前,奴才就安排了人通知揚州總兵,這青茫山外眼下該是被團團圍住了,只要他跑出去,就會被拿下,除非他往深山里跑。”
太子一挑眉,對這件事情的態度有些不明了:“你倒是好個算計。”
劉光同心里咯噔一聲:“奴才并非要貪功,實在是與孟朝曾共事多年,深知他的脾性和做事手法。若不是他,這一切安排都是徒然。可若是他,這個安排,就很有必要了。”
太子也不與他計較。
劉光同若要貪這點功勞,也不會引著他到青茫山來。
只是孟朝……
太子四下環視,不得不說,此處的布置,足夠排場。
縱然是平日里沒人會登門拜訪,孟朝卻仍舊將此處布置的這樣華貴。
曹寅的仕女圖、鄭板橋的蝦,宋時汝窯的碗、定窯的瓶,還有南海上難得的金絲楠木……
“他若跑進了深山,卻又拿他如何?”
劉光同點點手指,偏著腦袋想了會兒:“恕奴才不恭敬,且問殿下一句,若換了是殿下,會跑進深山之中嗎?”
太子不假思索的搖搖頭,可旋即又嘖了兩聲:“也不一定
。你既說與他共事多年,深知他的手段,那他也必定清楚你的手段。青茫山的秘密暴露了,戴融就靠不住了,往山外跑,一準兒咱們是撒了網等他撲進來。這種時候,往山里頭跑,反而有機會活命。”
劉光同摸摸下巴,也不否定,只是轉了話茬:“可拿什么活?孟朝的功夫雖然不錯,也不能成日打兔子吃吧?這山里保不齊真的有猛獸,若遇上豺狼虎豹一類,他可就要成了這群畜生的口中餐了。”
太子也不與他爭辯,只是隨手取了桌案上放的端硯,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戴融也沒少搜刮民脂民膏啊,這樣的老坑硯,做工又這樣精細,怕是一年也得不出幾方來。劉內臣,”太子摩挲了一陣那硯的邊緣,便放了回去,“若你有這樣的府邸在,會不會想活下去?”
劉光同顯然頓住了。
太子也不逼他回話,又自顧自的開口:“所以我不是在與你爭論,他會往哪里跑。而是在問你,他若真的跑進了深山之中,同我比耐性,當如何?你要知道,他是已經死過的人了,這點子耐性,我還真怕拼不過他。”
劉光同心一沉,一時無話。
沒能逮住孟朝,是意料之中的,可是不能再放他跑了,這次在青茫山,一定要把他砍了。
這一回驚動了他,若再放虎歸山,以后他只會行事更加謹慎,行藏更加難以尋到。
陛下得了線報,把自己派到江南來,可又叫孟朝跑了……
劉光同渾身一個激靈,只怕他也不用再回京了。
“燒山。”
太子像是沒反應過來:“什么?”
劉光同目光灼灼:“三日,若三日內不能捉到孟朝,就燒山!”
太子渾身一震。
燒山啊……
“一旦放火燒山,此處連綿近十里,若火勢蔓延,雖不至于傷及城中百姓,可也一定會驚動了百姓,”太子咬咬牙,搖了頭,“這不是個好主意。”
劉光同心思轉的極快,目光登時放在了桌上的那方端硯上。
他幾步上前,捧硯在手:“殿下,這樣的東西,宮中可有嗎?”
太子嘖一聲:“你來問我?”
劉光同自然是不必問他的,于是接了話下去:“老坑的端硯,宮中不缺,可也不多。每年端州有了這樣好的硯臺,大多都進貢到了宮里去,這里怎么會有?咱們知道,這是搜刮來的,可是百姓不知道!”
太子看看他手里的硯,又看看他的臉:“你繼續說。”
“青茫山當年發生的慘案,城中百姓本就以為是厲鬼作祟,此番咱們若真要放火燒山,也不必怕泄露了孟朝的事。便只說有邪祟之物在此,太子殿下有龍氣護體,此番進山,傷了那畜生,他一怒之下,放火焚山,欲借此逃遁。這樣一來,豈不兩全其美嗎?”劉光同一字一頓,說的極為認真。
太子沉默了下去。
劉光同說的,的確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假如說孟朝真的往深山里跑,只要燒山,他就活不下去,要么在山里等死,要么跑出來。
他們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