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嬌

444:休妻

其素心說我的話說的挺清楚的了。

談家還有幾個大奶奶?不直說出來崔瓊,還是怕他們一時吃不消了呢。

然則崔旻這樣問,顯然是不太相信他了。

其素稍稍退了兩步,斜了崔旻一眼,與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緊跟著目光就看向了高孝禮,略一拱手,揚聲道:“高大人,我也想幫你不叫你為難,可小崔大人和縣主,顯然是不信我說的話的――”他拖一拖音調,“還是你自個兒說吧。”

人都到了談府了,也沒必要瞞著什么了。

高孝禮眉頭擰了一把,扶著薛成嬌叫她站好了,跟著叫了崔旻一聲。

崔旻呢?

他知不知道其素說了什么呢?

他自然是知道的。

且他更清楚,其素不會拿這事兒亂說。

陛下下了旨意處置談家人,命令兩廠把談家團團圍住,可謂是水泄不通的。

這樣的時候――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的時候。

舅舅能來,他和成嬌也能來,且進門時沒人阻攔……那顯然就是談家出了事,而且是跟他們都有關的。

這么大的一個談家,和他們的相關的,除了崔瓊,再就沒有別的了。

崔旻也在高孝禮的臉上看到了為難之色,他一顆心越發沉下去。

“舅舅別說了,咱們進去吧。”

崔旻適時的開了口打斷高孝禮將要出口的話,背在身后的手骨節泛白,顯然是隱忍到了一個極致的地步。

高孝禮呼吸一滯,竟一時之間無法分辨,崔旻這是給了他一個臺階,還是給自己尋的臺階。

其素在旁邊看著,心下不由得感嘆了一聲。

先前薛成嬌的說辭,還有崔旻的做法,說他心里不生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不大愿意計較。

此時又見了崔旻是這樣的情狀,想想崔瓊赴死,心里又多出幾分唏噓感慨之意來。

他知道,陛下派他出宮來,該做的事情,他都做完了,這里接下來如何,那是高孝禮他們自己的事情,他該回宮去了。

可是腳步卻又忍不住的跟著崔旻一起挪動,他很想看看,這個十五歲的少年郎君,是要如何面對談家人,如何面對親姐的死……

他們三個都動了身形,可唯獨薛成嬌不肯動。

她兩只手攀在高孝禮的胳膊上,還死死的拽著不肯撒手:“舅舅,我……”

她怕了……

她是怕了的。

那種大悲之下,反而讓她整個人都趨于平靜一般。

只是現在叫她進去,她不敢動……她怕看到的,是她所不想見的。

高孝禮反手在她手背上輕拍了拍:“好孩子,走吧。”

話沒有再多說一句,高孝禮和其素比肩行在最前,崔旻和薛成嬌跟在他們身后。

只是崔旻面色凝重,而薛成嬌卻是腦袋低垂,叫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大約走了有一盞茶的時間,談家的正堂就出現在四個人的眼前了。

談家該下大牢的,一大早就已經被東廠的人押走了。

現如今他們家既然是犯了事的,就沒有人顧著給他們留個什么情面。

原本女眷們該分開關押在后院,可此時卻全都一起被看押在正堂之中。

談昶年正安撫他母親呢,一抬頭看見了崔旻邁過門檻踏進來,整個人騰地站起身來,惡狠狠地盯著崔旻:“你還敢來?”

崔旻瞇了眼,暫且沒有理會他,反倒先四下掃視了一圈兒。

崔瓊真的不在……

沒道理的。

她身為談家的宗婦,東廠的人不會不把她帶到這里一起看押的……

“我姐姐呢?”

談昶年莫名打了個冷顫。

崔旻的神情,還有他的語調……叫人不寒而栗。

談績從她母親身邊站起身來,走上前幾步,就靠在談昶年身后,一臉不屑的看著他們:“她?她做了虧心事,還有臉活在這個世上嗎?”

崔瓊真的死了……

崔旻面色一黑,身形一動,其素分明看見他手也動了動。

他想動手!

其素當即兩步跨出去,攔了他一把:“別胡來。”

可他們這里在僵持著,后面薛成嬌已經整個人都軟了下去,哭了起來。

談績看著,倒像是一點兒也不怕崔旻,冷笑了一聲:“哭什么?你又有什么好哭的?你們把我們家害的這樣慘,還有臉跑到我們面前哭嗎?”

薛成嬌抽泣的聲音猛然收住,抬起頭來盯著談績:“瓊表姐是你的長嫂!你們自作孽,也要算在她頭上嗎!”

“自作孽?”談昶年悠悠然反問了一聲,“我們自己家里人關起門來說什么,崔潤是如何知道了?她為什么自盡?還不是為著出賣了我們,沒臉待在這個家,沒臉活下去了?”

他一面說,一面拍了拍談績示意她退回去,自個兒又往崔旻身前湊了兩步:“你來的正好,告訴你一聲——我要休妻。”

“啪——”

崔旻看著談昶年的那張臉,揚手就是一巴掌。

待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崔旻的拳頭已經不要命一樣的全都落在了談昶年的身上。

談昶年是個實實在在的讀書人,哪里學過什么功夫,自然更不要說與崔旻對搏了,叫崔旻幾拳就捶翻在了地上。

崔旻猶嫌不足,整個人上前去,揪著談昶年衣領,跨坐在他身上,一拳拳的全都砸在他臉上:“你活膩了!”

是,他姐姐已經死了,可談昶年竟然還敢當著他的面這樣羞辱他姐姐。

休妻?

談昶年是癡心妄想!

“夠了!”

高孝禮冷呵一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崔旻又要落下的手。

其素冷眼看著,崔旻自然沒能冷靜下來,只是高孝禮死命的拉著他,他再動不了手而已。

“小崔大人,你要真是把人打死了,你也沒法跟陛下交代。”其素雙手環在胸前,四下看了看,挑了個位置坐了下去。

崔旻瞇了眼,冷哼一聲,捏了捏拳頭,骨頭咯咯作響,但終究是收了手,沒再動談昶年。

談昶年端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竟連掙著起身都懶得做,就那樣半躺在地上,呵了兩聲看他:“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要休妻。我們談氏的祖墳上,埋不進這樣吃里扒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