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在想林嘉怡和林嘉寶呢。”

顧暖暖自然不可能實話實說，她哼了一聲，臉上露出氣惱之色：“他們兩個之前一直欺負我，爸爸還護著他們，我都沒地說理去。等他們也是爸爸的兒女這件事被揭出來之后，我看他們還有沒膽子繼續欺負我？家里我沒法說理，可是在學校，我相信老師和同學們的眼睛肯定是明亮的。”

呵呵，老師和同學們的眼睛明不明亮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到時候一旦知道了那兩個是顧立輝婚外的兒子、女兒，一旦她跟那兩個起了沖突，甚至都不需要她做出太委屈的樣子老師和同學們從內心深處肯定都會先偏向她這邊的。

就像上輩子她經歷過的一樣。

這個年代還是淳樸、保守的年代，象林嘉怡和林嘉寶媽媽那樣膽大包天，十幾年前就敢做出哪怕到了幾十年之后都依然不被大多數人接受的這些讓大多數唾棄的事情。

出軌不說還敢明目張膽的生下別人的孩子冒做自己丈夫的孩子......她的所作所為一旦被揭露出來，不僅是她本人會成了過街的老鼠，就連她的家族和她周圍相關的人都會連帶的被人議論看不起。

上輩子，明明媽媽是受害者，落到被毀容被離婚的地步已經夠凄慘的了，結果被顧立輝他們搶先一步潑了污水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楚的結果就是，世俗的眼光看向她們母女的時候都帶著惡意，連帶自己也被學校的老師和同學特殊照顧，用異樣的眼神看待讓她真正領教了這個世界赤裸裸的惡意。

這一次，這股惡意自然就該讓他們自己也嘗試一番了。

“......”

張敏珍呆了好一會，想不到女兒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嘴巴動了動，最終紅著眼睛嘆息道：“暖暖，咱們不記仇。以后過自己的日子就行，別因為大人之間的這些事就影響了你。更不要為了那些人，最后你把自己也變成那種連你自己也不喜歡的人，不值得。媽媽只希望你一直好好的，健健康康、幸福快樂就夠了。”

顧暖暖的眼睛也一下子紅了，只覺得嗓子里一陣發堵，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媽媽是這樣想的？

那是不是，這也是媽媽上輩子一直不愿意她去針對顧立輝和他重新組建的家庭的真正理由？媽媽其實不是心里不恨，她只是怕自己唯一的女兒過早的就因為恨而扭曲了靈魂，最終變成她所不愿意看見的丑陋的樣子？

顧暖暖一下子伸手抱住媽媽掉下淚：“媽媽......你放心，我不會為了報復他們去做任何不好，會傷害到自己的事情。但是我也不會再任由別人欺負到我們的頭上也不反擊回去。”

上輩子她沒能領會媽媽的真正意思，最終雖然沒有叫媽媽失望，也沒有被憎恨徹底蒙住雙眼做了不該做的事。但是陰差陽錯卻還是走了另外一個極端，最終更是叫媽媽承受了白發人送紅黑發人的痛......

這輩子她不會再那么傻了。

“好......你只要能明白媽媽的意思就行了，媽媽愿意相信你。”張敏珍有種感覺，女兒似乎一下子就長大了。

她忍不住的苦笑，經過這一番變故女兒怎么可能不一下子就長大了呢？說來說去還是自己太無能了，保護不了女兒的緣故。

“嗯。”顧暖暖用力點頭。

張敏珍嘆息一聲牽著女兒的手繼續往前走。

顧暖暖任由媽媽牽著，她摸了摸手腕內側只有自己能看見的黑色石頭印記。

她剛才又仔細看了一遍，空間里面除了那棵不知名的草之外，還有她隨手丟進去的一個可以密封的小儲物箱用來放東西，不過里面并沒有什么值錢東西，只是幾本她常看的書和三兩件日常佩戴的首飾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

可惜了，如果早知道會有這樣的奇遇她應該在空間里面多存些值錢的東西的，比如金塊。

想到空間，顧暖暖的思緒又忍不住回到爺爺身上。

顧暖暖還清晰記得自己第一次看見爺爺打奶奶時，在最初的怔愣之后她也馬上反應過來，然后也裝出一副怕急了的樣子，但其實心里卻別提有多快意了......

至今她都還記得自己當時看著奶奶被爺爺打而產生的那種全身心由里而外的舒暢、愉悅的感覺，那種感覺簡直太舒爽了，叫她全身心的細胞都在忍不住歡樂叫喧。

簡直是再記兩輩子估計還會忘不了。

也是那之后她才深深悟到，原來她本身其實也是個“惡毒”的人。不管她自己愿意不愿承認，其實她的骨子里，她的血脈深處也是傳承到了顧家人那極其卑劣、自私、惡毒的部分。

這種領悟叫她直覺的害怕。

她怕極了媽媽發現自己象顧家人的這一面會對她傷心失望。

她已經只剩下媽媽了，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媽媽還是愛著她的，如果媽媽對她失望了......顧暖暖還記得自己那時候的恐懼。

那時候在被強迫要求回到顧家的每一分，每一秒里面，顧暖暖都能更加確定的就是：在顧家根本就沒人會愛她，會哪怕在乎她的死活一點點。

所以當時她因為恐懼最直接的改變就是，她開始在媽媽面前變得的愈加乖巧起來。她不再抗拒媽媽對自己的所有要求，不僅不抗拒她還會苛刻的要求自己做到更好。

那時候的她違背自己內心真實的自我，硬是把自己改造成了那個她以為媽媽所希望自己變成的樣子--賢惠、沒脾氣、逆來順受......

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她甚至對“唾面自干”倍加推崇，哪怕那其實是嚴重違反了她真實本性的。

所以這也是她婚后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能忍受被婆家人踩在腳底下，任由他們恣意的在自己面前找優越感的最大原因--那時候的她太愛羅弘毅了，她太害怕那個“惡毒”的自己被他察覺到，然后對她產生嫌惡感。

到最后她的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與其說她在懲罰他，其實跟多的是，她在用一種近乎自虐的法子也是為了懲罰她自己。

顧暖暖內心深處的一個小人在對自己呵呵冷笑：“你真是活該，好好的一手好牌都能打的那么爛。果然是爛泥巴扶不上墻，自己是肉包子就別怪有狗跟著。”

她甩甩頭，如果不是有童年的陰影在，不是她下意識的認為如果自己稍微表現的“叛逆”一點，就很可能會失去自己所愛的人的喜歡，她也不能那么委屈自己不是？

可是即便找到根源了，顧暖暖還是對那些人沒法釋懷，沒法原諒。

對不起，那些上輩子欺負過我的人你們準備好了嗎？即使也有我的錯在，但是我依然不準備原諒你們。這輩子我要做最真實、最恣意的自己，我要改變媽媽的命運。我要把那些曾經欺負過我的人統統欺負回來。

寧可我負天下人，也絕不再讓天下人負我。

顧暖暖握了握拳頭在內心暗暗的對自己發誓。

這輩子她還要改造媽媽。

既然今天顧立輝不愿意珍惜已經這么好，這么溫柔善良的媽媽，那么她就幫著媽媽改變。她要讓媽媽變得更加美好起來，美好到有一天顧立輝對媽媽只有遠遠仰望，卻想伸手都再也觸及不到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