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各自心思二
四皇子微嘆口氣,讓內侍服侍十二皇子睡下,自己則往外走,回到自己住處,讓自小侍候他的黃內官侍候著洗漱更衣。
“可查清楚了?”
“是。”低眉順眼的黃內官擰了溫熱的帕子為主子擦臉,邊低聲的道:“是藍將軍繼室的娘家人作祟,聽說是因為不滿訂親的對象是七姑娘,而非嚴氏所出的八姑娘。”
四皇子在溫帕子下冷哼一聲。“嚴家是什么東西,就算是嫁入藍家成了繼室,也不過是不入流的,藍家的八姑娘怎能跟七姑娘相比,鄭氏雖已過世,但娘家人還在,鄭氏雖無人在朝當官,但姻親故舊滿朝,嚴家真以為攀上藍守海,就翻身了?”四皇子氣惱的數落了一通,內室里侍候的宮女、內侍全都噤若寒蟬,唯有站在四皇子身邊侍候的黃內官,依然故我的為四皇子擰帕子。
“藍慕越那丫頭膽色好,能讓阿朔上心,嚴氏生的那丫頭,能跟她比?哼!聽說那還是個任性的主兒?”
“是。”黃內官低聲附和。
“七姑娘現在如何?”四皇子接過他遞來的干帕子,拭去臉上的水漬,然后丟回水盆里,捧著水盆的宮女胸前被濺起的水花潑濕,單薄的衣料下清晰可見鮮麗的花樣包覆著柔美的賁起,美人兒羞澀的動了動身子,意在挑動人的欲念而非閃避,四皇子看了一眼,便擺手讓她出去,那宮女俏臉微紅,在其他宮女艷羨的目送下,端著水盆出去。
站在四皇子身邊的黃內官,接到主子的眼神,心里微嘆,朝暗處的侍衛使了個眼神,那人領命而去,四皇子似笑非笑的看了黃內官一眼。“你若憐香惜玉,把她留下來賞給你也成!”
“奴才不敢。”黃內官鄭重的回道,“殿下真要拔掉這顆釘子?”
四皇子噙著笑,走到臨窗的大炕上坐下。“她這些年在我身邊扎下的釘子還算少嗎?真當我是好色之徒了不是?”
從國舅府的三小姐揚言不嫁十二皇子后,四皇子就憋著一把邪火,丫的,不嫁就不嫁,皇帝的兒子還愁娶不到老婆嗎?那個臭丫頭有必要在大庭廣眾之下這般大肆宣揚嗎?黃內官從小內侍手里接過剛沏好的茶,他將托盤上的茶端給四皇子。
“殿下還是再忍忍吧!”口里邊勸著,邊朝屋里侍立的宮女、內侍們擺手,示意他們趕緊退下,四皇子磨著牙,看著那些人全數退下后,才迸出聲。“忍?要我忍到什么時候?哼!她與我說定,我跟三哥爭,好讓二哥緩口氣,她則在里保住阿朔,可是你看看,她是怎么保他的?將他寵著慣得,文不成武不就的,看得我心急啊!偏生不能與她撕破臉,她倒好,眼看著二哥聲勢不若三哥那么盛,覺得不需要我這個擋箭牌了,就直接把阿朔扯下來,不是我要與她撕破臉,而是她……”
這些話四皇子能說,他卻不能應,事實上,四皇子也不該說,只是,他一路侍候著四皇子,知道他這些年的苦,被人片面毀約,還將十二皇子貶得如此不堪,泥人都還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人,一味的要他壓抑著,什么火都憋著,只怕宮里那位更要防著,黃內官站在一旁苦笑。
四皇子的脾氣去的快,發完牢騷后,便平靜下來,他重重的吁口氣,彷佛要將胸臆中的濁氣全數吐盡,久久才開口:“說吧!藍家現在狀況如何。”
“剛出事那些天,七姑娘一直昏睡著,后來醒了卻是連身邊貼身侍候的都認不出,藍家的老人們說,只怕是給那日的情況,嚇得魂魄離散,藥吃了也沒起色,主事的兩位少奶奶做主,將八姑娘移到濟福庵去發喪,還請了濟福庵的師太和城里的高僧為七姑娘誦經祈福,沒想到當日七姑娘就回復了神智。”
“這么神奇?”四皇子訝道。
黃內官繼續將這幾天發生的事跟主子報告,尤甚是嚴老夫人探望女兒,母女抱頭痛哭,及七姑娘命人將嚴氏奶娘孫女送回的事全都說了,四皇子靜靜的聽著,黃內官說完后,他沉吟良久,吩咐道:“藍將軍既已回府,將隱衛們撤出來吧!”
黃內官應諾,此時守在外頭的宮女道鄒知府派人來請四皇子赴宴,四皇子不耐的應了,起身展開雙臂,讓黃內官為他更衣。“讓人去看著十二殿下,別讓不相干的人擾了他。”
“奴才知道了。”
四皇子整冠穿戴好大毛斗篷出門赴宴,黃內官站在屋里,透過窗欞看到主子昂首闊步,在隨侍的內侍、宮女簇擁下走過院中的玲瓏山石,他略收拾了下,便往十二皇子住處去。
穿過月洞門,步上游廊,行過一株被大雪覆蓋的大樹,就聽到女子細嫩的嗓音與內侍尖細的聲音,正吵嚷不休。
“這是怎么了?”他皺著眉頭踱上前去。
“您來的正好,這丫頭正吵著要進去見殿下。”幾個侍候十二皇子的小內侍,見到他來,如見救星,紛紛上前告狀。
“我家小姐不過是知道十二殿下病了,怕他一人悶得慌,所以才特意來探望的。”兩個丫鬟生得俏美,說起話來吳儂軟語,黃內官聽著眉頭卻鎖得更緊。
“你家小姐何人?”這鄒知府家的別院,什么阿貓阿狗的都能進來?
“我家小姐乃寧夏知府的千金。”丫鬟之一揚起下巴,對自家小姐的身份很自滿。
黃內官心里鄙夷,面上卻恭敬有禮。“原來是知府大人的掌上明珠,不過男女有別,鄒小姐好意,我代殿下心領了,殿下舟車勞頓已然歇下,還請兩位大姐回稟鄒小姐。”說著便領著幾個小內侍往門前一站,兩個丫鬟面上一陣青白,眼看闖不過去了,只得悻悻然離去,就見她們走上另一座相接的游廊,廊柱后轉出個年約十六的少女,看來是派丫鬟打頭陣,小姐在那里候著。
黃內官撇了嘴角,隱在暗處的隱衛低語道:“此女為鄒大人四女,為最受寵的妾室所出,得知兩位殿下今晚住在別院,才匆匆趕過來的。”
這種想要攀龍附鳳的技倆,他跟在四皇子身邊看得多了,這回帶著十二皇子一同出門,興許是礙著十二皇子尚年幼,那些人行事頗為隱諱,卻不想,鄒大人的庶女竟打上十二皇子的主意了。
或許鄒大人也有份吧!
畢竟藍家這門親還沒定,若是他家的庶女先得了十二皇子的青睞,說不得真能撈到好處!黃內官對侍候十二皇子的內侍厲聲交代了幾句,說明厲害后,見那幾個小子乖乖應諾,他才舉步入內。
貼身侍候十二皇子的幾名宮女正在堂屋里忙著,有人忙著烘衣服,有人繡花縫著小東西,有人忙著打絡子,還有人忙著抄寫著什么,見他進來,一個個忙起身福禮。
黃內官草草點頭,問起十二皇子身邊的黎內官。
“黎內官在里屋侍候殿下。”
“我進去看看。你們忙吧!”黃內官不經意的瞄了那抄寫東西的宮女,那宮女臉色煞白,嘴唇輕顫,見他進內室后,她才軟軟的坐到杌子上。
“嚇死我了!”身著天青比甲的宮女撫胸輕呼,嬌麗的模樣讓一旁的宮女側目。
“嘖,有什么好怕的啊!那是殿下叫你做的事,又不是做什么壞事,怕什么!”旁邊一個穿石青長襖的宮女沒好氣的道。
她們幾個皆與十二皇子年齡相仿,臨出宮前,曾有宮中的嬤嬤教授房中術,羞得幾個人面紅耳赤,接連數日對著十二皇子,都不敢正眼瞧他,著天青比甲的宮女較其他受十二皇子重用,幾個姐妹暗地里較勁,都拿她當對手。
“原以為咱們跟著殿下出門,會有什么好事呢!沒想到,殿下大病一場后,竟是不讓你我近身侍候了。”
其他人紛紛附和,內室里暖如春日,十二皇子坐在炕上,正聽黃內官說話。
“……殿下若想習武,還是從內家功夫練起,當然外家功夫還是得練,但內家功夫在房里練,回了宮,要練也能不引人注意。”
“我明白了。”十二皇子點頭回道。“四哥怎么說,我就怎么做,你跟四哥說,讓他放心就是。”
黃內官滿眼欣慰的道:“殿下能明白四殿下一片苦心就好,其實國舅府的三小姐未必真不想嫁您,只是……”
“我懂,只是國舅覺得二皇兄母家、妻族都較四哥來得強,母后要扶助二皇兄得太子之位,比四哥來的妥當。”
“您能明白就好。”黃內官有些詫異,印象里的十二皇子是個嬌氣的孩子,幾時變得這么明理懂事?興許是大病一場,腦子忽地開竅了吧!將此事拋諸腦后,對十二皇子說了些要注意的事情,說完又轉而交代黎內官一些事后,便告辭離去。
黎內官不像黃內官精明干練,他較內斂寡言,送走黃內官,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后,黎內官才問十二皇子:“殿下要不要睡了?”
“不要。你讓她們把前日整理出來的玩意兒拿過來,我要好好的瞧瞧。嗯……若是可以,讓人給我尋一套雕刀和木塊來。”
“殿下。”黎內官不贊同的看著主子。
“沒事,現在不比在車里,我練練手,不會傷到手的。”十二皇子笑若春風,黎內官卻頭皮發麻。
“奴才這就讓人去辦。”
十二皇子看著院里的西府海棠,在冬雪肆虐下瑟縮著,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泛起淺淺的微笑,眼神迷離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心魂卻不知游離去了何處。啟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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