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將門風華

第一百零三章 相勸 四

(書號:443)

第一百零三章相勸四

“是大哥!”說著慕越舉步就要走出去,大少奶奶拉住她。“別去。”

“大嫂,她說她懷了大哥的孩子!”

大少奶奶則搖頭。“她那個話唬你這小孩子成,想唬大人……”大少奶奶輕笑,只不知是笑自己這么容易受騙,還是在笑彩熏的天真,低頭看到慕越不解的直視著自己,她伸出手帶著慕越到軟榻坐下。

“方才你說的那些話,是阿朔跟你說的?”她一直忙著,根本沒細想過那個少年的事,現在才發現事有蹊蹺,那個少年若真是個運氣好到令人生妒的孤兒,怎可能說出這么一番話來勸慕越?

銀心端了著放了茶和食盒的小幾過來,大少奶奶讓她放在榻上,示意她帶著屋里的人退下。

“是啊!”慕越看著食盒里的點心,咬著唇不曉得要先吃那一種,全不知自己在不自覺中,讓大嫂懷疑起阿朔的身份來。

“他怎么懂得這些?”一個在街頭討生活的小孤兒,如何明白這種人情世故?

慕越嗤笑一聲,“他從宮里出來的,怎么會不知道?若是想得不夠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決定了,先吃散著黃豆香氣的驢打滾吧!

慕越伸手抓起一塊往嘴里送,沾在外頭的黃豆粉散了下來,大少奶奶瞧著微笑拿出手絹兒給她擦嘴,慕越見她靠過來,卻閃著她。

“七妹妹?”大少奶奶不明白她為何避開自己,慕越忙著將嘴里的東西吞咽下,因為沾了粉的驢打滖有些干,她又急著吞下。便嗆咳起來,大少奶奶連忙倒了杯茶給她,這次慕越卻不敢接過手立刻就喝,大少奶奶懵了,當下連聲問慕越怎么了,外間平兒聽到動靜,撥開帷幔察看,見狀連忙上前接過慕越手里的茶吹涼,待平兒將茶遞回來,慕越接過來一口喝干。

平兒才解釋道:“方才姑娘與朔少爺在亭子小歇時。便不注意給燙了舌頭。”

“嗯嗯。”慕越連連點頭,外頭的吵雜聲仍未散去,大少奶奶沉吟片刻,想來那邊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散吧!便問起方才的事情。

“嫂嫂,你那手絹繡得精致。這樣拿來用,太浪費了啦!”

“說的什么傻話!”大少奶奶掩嘴輕笑。“這些東西再美,也是日常的用物。它的用處就是拿來抹汗、擦拭的,你若因它太過精致而不用它,它豈不是一點價值都沒有了?”她的話似乎話里有話,慕越不是很懂。大少奶奶也沒打算讓她懂,說著說著。便說到女紅針黹去了。

一說到這個,慕越就蔫了,平兒在一旁見著好笑,心想姑娘不是不會,而是她不耐煩做那些精細的活兒,大少奶奶說的那些技法,對姑娘來說簡直就是神仙才會做的活兒,另外也是夫人造成的,大少爺管著府里的庫房,他卻是只對吃有興趣。其余的都是隨便應付罷了。

夫人拿到什么好的,都是緊著她自己和八姑娘,四季裁新衣。夫人總是冷嘲熱諷的數落姑娘,說她生性粗魯。好好的衣服穿上身,不一會兒功夫,就成了破爛。害得姑娘裁制新衣時,都不敢碰那些精貴的衣料。

姑娘倒也不是沒有精細好衣料裁的衣服,那都是二少爺自己去庫房里找出來的,只是姑娘也不大穿就是,除非是什么特別的日子。平兒悄然的注視著慕越,發現她雖是一副無奈的樣子趴在大迎枕上,兩顆眼睛卻炯炯有神專注的聽著,大少奶奶如數家珍般的說著,各種布料的織法,及各種繡花的技法。

平兒忽然覺得有些心酸。

夫人不會對姑娘說這些,她恨不得將姑娘份例全挪給八姑娘用去,老爺和幾位少爺是男人,根本不會知道,夫人苛待了姑娘什么,姑娘從不曾為此跟老爺他們告過狀!可夫人從不會因此就善待姑娘。

平兒想到夫人這會兒待在莊子上,不知何時是歸期,便一陣慶幸。

外頭的聲浪低下去了,嘈雜的聲音響了一陣后,就聽到丫鬟們福禮請安的聲音。慕越想了下,干脆靠在迎枕上裝睡,她才閉上眼,藍慕遠就進來了。

他疲憊的揉揉臉,平兒忙屈膝福禮退下,大少奶奶起身時,看了慕越一眼,發現她竟然睡著了,本想出聲喚她,藍慕遠朝她擺了擺手。“給我擰條帕子來,熱。”

大少奶奶轉到屏風后在水盆絞了條帕子過來。

“你……”大少奶奶欲言又止,想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七妹妹跟你說了,彩熏那丫頭跟她胡謅什么了?”

“誒。”大少奶奶將帕子遞給丈夫,藍慕遠接過去,草草的抹了臉,他嗤笑道:“我本來想,宋媽媽好歹服侍我一場,給她留臉面,不然光她污蔑主母,就容她不得,沒想到,她竟朝我潑臟水。”

大少奶奶坐到慕越身邊,藍慕遠頹然的坐在旁邊的交椅上。“我有兩個奶娘,自小我便與白奶娘親,兩個奶兄自小就讓我娘派到我身邊侍候,宋媽媽懦弱擔不了責,有白媽媽在,她事事出不了頭。那個時候,彩熏隨她進府,就跟前跟后的,稍加辭色,便哭鬧不休,我不喜歡她帶著她女兒到府里來,她就四處哭訴,她女兒在家無人照料云云,我娘聽著可憐,允她當差時,可以帶女兒進府來,白媽媽管著我院里的大小事情,忙得腳不沾地,她卻只帶著彩熏,什么事也不做,那時娘親身邊的管事嬤嬤便回了我娘,看是要另安排差事給她,還是干脆辭了她。”

大少奶奶從未聽過丈夫一口氣說這么多話,聽得有些入神。

“她才跟白媽媽討了廚房的事去做,我后來才知道,她妒恨著白媽媽受我娘重用,兩個奶兄在我身邊當小廝。而她的女兒,連當丫鬟都沒人要。”藍慕遠挑了眉道:“她求過我,點彩熏來當我的貼身丫鬟,我不要,她女兒什么事都不會,還要人哄著她,我每天要學要做的事情那么多,干么要自找苦吃的挑個磨人精來我身邊侍候?”

“那后來呢?”

“我娘生七妹妹時過世了,我那會兒既傷心又難過,更恨死了七妹妹。若不是她,我娘不會死。”

大少奶奶很明顯的感覺到身邊的小女孩身子猛然一僵,她悄悄的垂眸看慕越,發現她雙眼雖是閉著的,長長的睫毛卻微微的顫動著。大少奶奶瞧著心疼,伸手輕輕拍著小姑的背。

“白媽媽狠狠的罵了我一通,她說我恨錯人了。我該恨的。是那些闖進我家,蓄意傷害我娘的那些賊人,而不是最無辜的妹妹,可憐她一出生就沒了親娘。而我們至少都有與娘親相處的回憶,七妹妹她沒有。她是最可憐的了!白媽媽揪著我的耳朵,帶我去看七妹妹,那時候何媽媽雖然很盡心照看她,可她畢竟是早產,身子小又弱,哭起來就像初生的貓兒一樣軟弱無力,跟六弟出生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藍慕遠看著前方,想起了那久遠的往事,嘴角不由勾了起來。“六弟自小就壯,白白胖胖的。雙腿特有勁的,嗓門兒也大,四弟、五弟跟他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更不用說七妹了。我記得那時六弟去請安,見到爹抱著七妹氣極了。上前就要搶爹,四弟、五弟拉不住他,三弟最聰明了,躲在旁邊不吭氣,爹怕六弟傷了七妹,抱著她滿屋子閃躲六弟,二弟瞧著,只說了一句,你太胖了,爹抱不動你,所以他要改抱妹妹,就讓他停了下來。”

“六弟肯定生氣了。”

“嗯,從那以后,他吃東西不忘分一份給七妹妹,就是想把她喂胖來,他可疼七妹妹了,他的東西不分我們幾個做哥哥的,單給七妹妹一個人。”

大少奶奶柔柔的笑道:“我聽我娘說,不足月的孩子很難帶,虧得你們把七妹妹帶的這么好。”

藍慕遠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我們哪懂得怎么帶孩子,何媽媽那會兒帶孩子的經驗其實不怎么地,全靠白媽媽提點她,只是后來,母親進門了,不多時,白媽媽一家都被打發了。宋媽媽當了我院里的管事媽媽,時不時在我跟前,對我說母親的好話,我不喜歡聽,從那時起,我日日天沒亮就去父親那里練武,去外院讀書,隨父親去軍營,回來都很晚了。她怨我不親近她,哼!她怎么不想想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大少奶奶看到慕越睜開了眼,正在朝自己眨眼睛,便大著膽子問:“她做了什么?”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做的勾當,全讓她女兒拿來說嘴了。”藍慕遠冷哼一聲。“她與容嬤嬤說好,她暗地里誣陷白媽媽手腳不干凈,朝她潑臟水,母親將白媽媽一家處置之后,就將她提上來當管事媽媽,還與她說定,日后會安排彩熏來當我的通房丫頭。”

可是她進門時,他身邊的通房不是彩熏,彩熏甚至不在府里當差。

察覺到她疑惑的眼神,藍慕遠道:“彩熏那時常常到府里來,我平日甚少在家,根本不知她在我院子里以主人身份自居,宋媽媽又是我院子的管事媽媽,沒有人敢把這事跟我說,若不是一次我不適,悄悄的回來,也不會聽到她大放厥詞,將她娘與容嬤嬤的交易拿出來說嘴。”

他難得說這么多,是在解釋他連日常侍候都不愿彩熏近身,又怎么可能會與她私訂終身,甚至有孩子呢?

知道自己誤會了丈夫,大少奶奶羞慚的紅了臉,正想賠罪時,藍慕遠卻是朝她身后喝道:“七妹妹你該起了吧?”

慕越哀嘆一聲,從大嫂身后爬起來。“大哥,原來你很恨我啊!”她站在榻上雙手扠腰兇巴巴的道。

“那時候小,不懂事。”藍慕遠低聲下氣的道。“大哥現在不是最疼你嗎?”他上前要抱妹妹下來。

“嗯,我也最疼你,所以我幫你跟嫂嫂說了,你很笨,人家給你穿什么,你都不會挑,被人設計了都笨笨的不知道。”慕越說著伸手勾了他系著的同心結絳子,藍慕遠低頭看了自己的絳子,不解的問妹妹。

“這絳子怎么了嗎?方才我在審問宋媽媽她們時,旁邊的婆子、媳婦子也是看著它。”藍慕遠是一頭霧水,大少奶奶聽丈夫這么說,最后一絲疑慮盡去,慕越同情的看著哥哥,搖搖頭無奈的將彩熏的心計說給他聽。

“原來她還在這兒做了手腳,真是便宜她了!”

“大哥怎么處理的啊?”

藍慕遠冷笑。“她說懷了我的孩子,我問她何時何地與她親近的,她隨口說了幾個日子,我便說要請城里的產婆來驗身,她一聽仍不肯說實話,還是她娘知道厲害,便老實招了。”

宋媽媽總算識時務,一旦請來城里的產婆為她女兒驗身,她女兒這輩子便毀了,就算仍是完璧又如何?明明沒有的事,偏要無中生有賴上主子,這種心性的女子,誰家敢要啊!宋媽媽哭求藍慕遠開恩,放彩熏一條生路。

“我讓管事將她們一家送去祖母的莊子。”

大少奶奶只求這家人離得遠遠的,慕越卻驚訝的猛眨眼,祖母若是知道宋家母女膽大包天,一個膽敢算計她孫子,一個是孫子的奶娘,不好好侍候好主子,縱著女兒給她孫子添麻煩,只怕她們一家有得好受了。(名書院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