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避暑九
皇帝要往西山避暑,朝中泰半大臣要跟著遷往,否則延誤朝廷大事誰擔得起,當然,勛貴們也要跟著去,如此,問題來了。
靖川侯和夫人頭大如斗了。
原因當然就是薛家那幾個不安份的女人唄!
遠遠的安置在莊子上,她們嫌不好,硬要雞飛狗跳的瞎折騰,回到京里來,她們就好過了?那可未必!靖川侯不管內宅,但薛家女人不好處理,這是外孫托付的,又是外孫的舅家人,雖是奴,但這層親戚關系可不好抹滅掉。
“要帶著去西山嗎?”
“別吧?”叫靖川侯夫人頭疼的是,外孫心軟耳根子也軟,不軟怎么會一個宮女唆弄幾句,就貿然把判入教坊司里的人撈出來?再是親戚,這罪奴的身份可去不掉的。
除非平反!
靖川侯夫人一驚,拉著丈夫慌急的道:“侯爺,您說,她們不愿待在莊子上,硬要折騰回京里來,是不是打算著,要說動郡王為薛大老爺平反?”
“這怎么可能?”靖川侯覺得不可思議,“薛繕晉的罪名是板上釘釘子,扎得實實的,平反?”他冷冷嗤笑一聲。“把那幾個女人看牢了,尤是老的和大的。”老的潑辣,大的心思難測。
“妾身知道了。”侯夫人溫順的應下,心說,那幾個小的要不安份起來,才鬧心呢!
算算年紀,秦郡王年紀說小也不是太小了,再過個兩年也要準備議親,薛家那幾個丫頭與他年齡相近,她記得有三個年紀比他大,唆弄他平反什么的都好說,就怕她們心思不正,起了妄想之心,堂堂郡王若是納個罪奴表親為妾,這要傳出去。名聲就毀了!甭提想娶個世家女為妻了,就連尋常朝官只怕都不肯把女兒嫁過去。
誰家愿意女兒一進門,就要面對身份既是表姐妹又是罪奴的妾?原本遠遠的安置在莊子上,有女兒看著外孫,莊子又是自家的,只消交代一聲,若外孫大老遠的跑去探望,報個病怕會過人也就擋著人不讓人見。
但進了京。可就難辦了!
外孫來探外祖父母,可比出京去莊子上方便多了,趁著探望外祖父母的時候,要見舅祖母、舅母們及表姐妹們,來一次能擋著不給見,兩次、三次的來,能永遠攔著不給見嗎?“還是把她們挪去江南的莊子?”
靖川侯考慮了下,便點頭同意,“要想好說詞,可不好讓郡王覺得咱們不厚待他舅祖母。王爺去得早,可憐郡王小小年紀就得撐起一個家!”
侯夫人也心疼外孫。脧丈夫一眼,嘆息一聲按下女兒的事不提,夫妻兩挑燈商議著如何安置薛家人的同時,薛家女眷們也聚在一塊。
薛大夫人命好,自小吃精穿細,小姑子進宮一躍而為皇貴妃,連帶著薛家水漲船高。吃穿用度提高了不止一兩階,沒想到臨老,竟遭此大劫。現在的她,只消想到在教坊司的那幾日,就覺那是此生最大的奇恥大辱,一心想著,若有機會讓她進宮見了皇貴妃,她要好生的訴苦一番,再要小姑子為她大哥平反,還她誥命富貴日子。
幸而秦郡王是個好孩子,讓人把她們贖出來,卻沒給她們好日子過,也沒讓她們留在秦王府,直接從教坊司被送往靖川侯在西山的莊子。薛大夫人一想到就扼腕!薛府比之王府,那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兒,她是長輩,是秦王舅母,秦王妃見到自己也得恭恭敬敬的供著!
秦大奶奶和二奶奶看了婆母一眼,心里暗嘆,娘家人不善,大奶奶親娘在她出嫁不久就因病去世,父親很快續了弦,兄嫂們被繼母逼得外放去,夫家出事,老父聽繼妻的,縮手不管,二娘倒是還在,奈何長嫂強悍,管著婆母和夫婿,不讓他們伸援手。
薛家長房其實不止她們兩個媳婦,不過薛大夫人與來贖人的管事說,那些姨娘就別管了,反正她們本就習于獻媚于人,留她們在教坊司,也算適得其所。
薛老夫人不耐煩見到幾個庶媳,結果她們兩成了最辛苦的,上要侍奉時不時抽風的婆婆,下要照顧自己的親女,還有庶女,反倒是庶出的幾個弟妹都不用去婆母跟前侍候。
“我讓你們想法子,把消息送去給郡王,可送出去了?”薛大夫人從美夢中醒來,看到身處的屋子里,簡單的陳設,心里就有說不出的怒意,四月的天,京里是越來越熱,往年府里有冰,她又是當家主母,委屈別人也不會委屈自己,房里早早擺上冰,還有用慣的貼身丫鬟、嬤嬤打扇,時不時宮里娘娘還會賞些時鮮果子下來,鮮嫩欲滴還帶沁涼水珠的各式果子,那時吃在嘴里,得意在臉上啊!
那會兒她最喜歡拿娘娘賞的果子,招待丈夫那些同僚家的女眷,看她們眼里流露出的艷羨與嫉妒,她心里最是痛快得意。
但現在,別說冰,連打扇的人都沒,就更不用說宮里的賞賜了!想起來就覺心口疼,抬手揪著胸口粗喘幾口氣,大奶奶看了眼妯娌,見她低頭與年紀最小的七房侄女說話,便撇了嘴裝沒看到,把小女兒拉過來。
薛大夫人手指發涼,慢慢緩過氣來,發現兩個嫡媳都在與孫女說話,沒人注意到她的不適,不禁悲從中來,皺著眉頭粗聲開口把人統統趕出去。
待出了門,幾個沒了親娘的女孩們怯怯的瞧著大奶奶二人,她們兩人帶著自個兒親女大步離了婆母的屋子,徑自走回房,這時一個女孩兒才低聲問:“我們也回屋嗎?”
幾個女孩互相看了一眼,無聲的各自回屋,她們原本或許處得不好,可能看彼此不順眼,或是仗著是嫡出身份欺負庶出的姐妹,或是爭奪著父親的寵愛,但現在,父親都流放了,她們爭什么呢?
不管在薛家時,她們本是什么身份,如今都是罪奴,上頭雖有祖母、伯母或嫡母在,但處境都一樣,誰也沒強過誰。
靖川侯夫人安排她們住處,名取得好聽,卻只是一進三間正房兩耳房,左右各三間廂房的小院子,院子里有負責灑掃的粗使婆子和兩個小丫鬟,薛大夫人住正房東間,堂屋擺設很簡單,西間就是她們一塊吃飯做針線活的地方。西廂由大奶奶、二奶奶帶著年紀小的女兒各住一間房,年紀較長的三個嫡出姐姐住一間,庶子的媳婦全住在倒座房,而她們幾個大房、二房的庶女及三、四的女兒們就分住東廂。
進了房,小姐妹們湊到一塊咬耳朵,小姐妹們當自強,只是罪奴這個身份難去掉,將來的日子難說了!一般人家娶妻也不會選她們,難不成她們將來只能當妾?
正當她們傷懷前程時,西廂的大房、二房母女們,也各自帶開商討女孩們的終身大事,大奶奶拉著兩個女兒愁的,翻來覆去只盼秦郡王能看上她們姐妹,記住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將她們收房,日后生個一男半女的,下半輩子就有靠了,二奶奶也是這般教著三個女兒。她積極點,要女兒們把握機會,只消秦郡王過府來探,定要磨得他松口接她們進秦王府去。
“娘,您是傻了吧?表弟他怎么會來探咱們,咱們現在可是罪奴啊!”二女兒不解的問。
“你懂什么!”二奶奶斥道:“秦郡王是個厚道的孩子,你們祖母是他舅祖母,他若知她回了京,定是要來探望的。”
她們算盤打得精,卻忘了她們如今的身份,想在靖川侯夫人眼皮子底下送消息出去?當人是傻的啊!伊家的奴仆精著,左手銀錢入袋,右手得信轉身就把信交上去了,靖川侯夫人當家多年,這些仆婦自是知道誰才是手握她們的生殺大權。
直到靖川侯一家遷居西山避暑,奉靖川侯夫人之命,才稍稍把消息傳去秦王府,不過秦王妃早帶著秦郡王去西山避暑了,不在京里,那消息便被傳到秦王府的回事處,回事處的小廝整理著信柬,發現這封信,想了想還是呈上去給大總管,大總管眼皮一跳,拆了信,信里字字血淚,內容不外乎控訴著靖川侯府不仁,苛待她們云云,又道薛大夫人病了,需要看大夫,靖川侯夫人卻不理睬,甚至避不見面。
靖川侯一家早離京去西山了,當然是不知此事,也不會因為一個罪奴病了,就特意從西山趕回來!
“大總管,您看這事要通知郡王嗎?”
“通知什么,王妃正壓著郡王好好讀書,修習六藝,此去西山,郡王可沒閑著,有許多課業要做,豈能為旁事分心?”
小廝們一聽,這是不打算讓郡王知情?“但那薛大夫人畢竟是郡王舅母……”
大總管沉著臉,心道,這薛家人真是麻煩,不過若真置之不理,萬一那老太太真扛不住病故了?郡王事后追究起來,他們都難辭其咎,“宮里的薛娘娘沒隨駕去避暑吧?”
小廝們你看我,我看你,回不上話,這他們怎么會知道呢?大總管轉身招來管事,“福清姑姑在府里吧?”
“在,她在,大總管找她有事?”
“嗯,拿郡王的名帖請個大夫去靖川侯府為薛大夫人看診,另外請福清姑姑去探望薛大夫人,然后讓她進宮,跟娘娘回稟一聲。”大總管想,自己這樣處置應該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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