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寡婦與李顏宏的事原本就被傳的讓人議論,何況現在又被糾出來了,大隊那邊異常的熱鬧,換成以前二春自然也是跟過去,如今卻沒有了那看熱鬧的心思,知道自己現在躲著,也是背了這個黑鍋。
早上剛把大餅子貼出鍋,就見高月來了,二春抬頭看了她一眼,低下頭又去刷鍋炒菜,現在這個時候,家家菜園子里的菜早就罷園了,除了白菜就是蘿卜土豆的,好一點的就像二春他們家這樣,一些老茄子和老黃瓜還能有一些。
二春做的就是土豆片炒老黃瓜,高月進來就站在了門檻那,看著二春低頭炒菜,打量了一眼,才小聲道,“二春,美麗那邊叫你去隊上一趟。”
二春頭也沒有抬,“去干啥?給你們做偽證?你不是一向心善嗎?咋還做這種喪良心的事情了?”
嘴上回著,二春的手也沒有停,動作利落的把鍋里的菜翻炒著,高月也是從進屋就看著的,明明二春只放了那一點的豬油,可這菜味卻格外的香,又往鍋里的菜掃了一眼,高月才又開口。
“二春,你也知道,美麗的脾氣,話我帶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沒再多說,高月走了。
二春抬起頭掃了她的背影一眼,算高月聰明,知道自己此時不好惹,不然再多說下去,自己更說不出什么好聽的話來。
二春的菜出了鍋,那邊打了一晚牌的張老頭也回來了,二春見他的脾氣不好,就知道是輸了,也沒多問,只叫了人吃飯。
炕桌上,張老頭掃了眼炕上的飯菜,簡單的苞米面的餅子和炒老黃瓜,他巴噠一下嘴,“這么好的飯菜,沒有酒可不好,去把我的酒拿來。”
二春把手里的筷子摔到桌上,“爺,昨天不是說好的嗎?一天只能喝一次,再說家里頓頓吃這個,哪看出來是好飯菜,你也別找這些借口,昨晚又輸錢了吧?我還沒有說呢。”
張老頭干笑了兩聲,可這沒有酒,熬了一晚雖然又餓又困,可也沒有了胃口,正當這時,就見趙美麗帶著人來了,還一副大仗勢的樣子,呼啦的來了一群人。
趙美麗打頭進來,看到張老頭身上的氣勢減了幾分,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張大爺,我們找二春有點事。”
“啊。”張老頭拿起餅子,含糊的應了一聲,也沒多說。
二春卻不動,自顧的吃著,“有啥事就在這說吧,要是說讓我去指證王寡婦,那你們就走吧。”
“張二春,你這是在做什么你知道嗎?”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落了臉,趙美麗當時就大聲喝了起來。
結果就聽‘噹’的一聲,眾人看過去,就見是張老頭摔了手里的碗。
二春也不作聲,抬起頭就看著趙美麗,趙美麗早就被張老頭的舉動給嚇到了,咬著唇不作聲,要說這隊上誰最厲害,那也厲害不過去張老頭,那可是退下來的三等甲殘兵,連公社那邊都不敢動一下,就是生什么病去市里的醫院都是免費的。
“趙家的丫頭,平時我和你爺處的也好,看在兩家交情的份上,今天我也不說你,你咋來的就咋回去,以后別再來找我家二春,她腦子笨,比不上你們。”張老頭的話也算說的直白。
按他的脾氣,誰惹他不高興,他就指著誰的鼻子罵,哪有敢罵回來的,今天這樣的話也算是給趙家面子。
趙美麗咬了咬唇,“張大爺,你是老革命,要有覺悟,你這樣做是害張二春,不是疼她。”
屋里其他原本來看熱鬧的人此時早就大氣也不敢喘了,都貓著,就怕引了注意讓張老頭罵。
“放屁,啥叫覺悟?你個丫頭偏子還敢和我說這話,我在戰場上和鬼子拼命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趕緊走,別讓我不給你留面子。”張老頭直接拍了桌子,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一張干枯的臉雖然滿是皺紋,此時卻透著一抹戾氣來,那眼神似刀,趙美麗在這么多人的面前丟了面子,可面對張老頭她又不敢惹,把恨都推到了張二春的身上,恨恨的瞪了一眼,轉身擠開人群走了出去。
“你們不走還想干啥?”張老頭再一瞪,屋里站著的其他人這才你推我我推你的走了。
屋里安靜了,二春也慶幸爺爺在家,不然自己還要與他們周旋,抬頭見爺爺又大口的吃了起來,像什么事也沒有發生,二春笑了,結果爺爺下一句話就讓她笑不出來了。
“飯菜給你李叔留了嗎?”張老頭大口的吃了口菜,“昨兒個隊上也說了,人既然住在咱們家,也就讓他在咱們家搭把伙,他的口糧也直接送到咱們家。”
“爺,我看這事不行,他就這樣到咱們家搭伙,咱們是不多想啥,那李嬸子家呢?你也知道李嬸子她那人向來重名聲,萬一她對這事有意見,我和鐵柱之間也不好。”二春知道找別的理由爺爺不會放在心上,若是關系到自己的婚事,爺爺一定會同意。
張老頭一聽事關孫女以后過的好壞,也認真的思考起來,“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我都答應隊上,這事再推出去也不好,這樣吧,我下晌去李家走一趟和他們說清楚了,也省著到時讓他們多想。”
二春愣了一下,突然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爺,這樣不好,沒事你去解釋,到像是有什么事一樣。我看要不這樣吧,王寡婦也總過來,咱們把隊上給的口糧給他,讓王寡婦給他做不就行了。”
“胡鬧。”張老頭喝了一聲,又覺得聲音大了,下一句聲音收了回來,“寡婦門前事非多,原本沒啥事再讓她這一做飯,就弄真讓人說出點啥來。行了,這事就這么定了,你就是做飯的時候多抓把米。”
二春見爺爺是下定了決心,也當場落下臉,“反正我不做,愛做你做。”
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推,起身就去了小北炕,更是把簾子一落,將張老頭的視線給擋了。
“你說你這孩子,這兩天剛好,咋又鬧起脾氣了。”張老頭雖然在指責孫女,可語氣里并沒有真的責怪。
見孫女不搭理自己,張老頭的態度也沒有剛剛那么強硬,“你看你這丫頭,要真不行,也得等過段時間的,我這剛應下,你就說不行,我和隊上咋說?你就將就些日子,等下回分口糧,我再和隊上說還不行?”
二春躺在北炕,也知道現在多說啥也沒有用,只是心里在和自己較勁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