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得了信跟過來的人看了也不由得嘆氣，這好好的人突然之間就沒了，哪能不讓人看了傷心，加上趙勝天他們這么一哭，鼻子也酸了起來。

“爹，是我不孝啊，我是個不孝子啊。”趙勝天大哭出聲。

他愧疚啊。

這些年來他知道他每做的一件事都讓父親失望，那時餓肚子的時候父親都把吃的可著他來，想到小時候的一幕幕，再想到他做的那些事，他恨不得甩自己幾個巴掌。

屋里的村民都過來安慰他，把人勸起來一邊安排后事，到是面對張老頭的時候，眾人不知道要怎么辦，這還要看趙勝天一家的態度，畢竟這人是昨晚和他一起喝酒的時候才走的，趙家要真追究起來，張老頭也不可能不擔責任。

趙家人忙著趙老頭的婚事，也沒有人理會張老頭，張老頭也不管別人對他怎么樣，就在那時幫忙，人也很自在，只是看著神色中帶著低落，人也沒有了往日的精神。

無老頭的葬禮一直辦了三天，這才處理完。

張老頭坐在自己家的炕上，只覺得這幾天似在夢里一般。

家里有人進來他也不知道，等聽到有人叫他他才抬起頭來，來的人正是趙勝天，他叫了一聲叔，就坐到了張老頭的身旁。

“叔，那天晚上你和我爸，你們都說了些什么？”趙勝天這幾天人弄的也很憔悴。

“你爸說他想去城里，等我把店面開起來，他就去打工，包吃住就行，不要工錢，這樣也可以總和我在一起，我們倆個喝喝酒。”

趙勝天聽了就捂著臉又哭了起來，張老頭也沒有勸他，直到趙勝天哭夠了，這才哽咽的開口，“叔，我不孝啊。這些年來我只顧著做官的癮，沒有對我爸進過孝道，做的事也讓他傷心讓他失望，他一定是帶著遺憾走的。”

“都是過去的事情，你爸走的安詳，你也不要太傷心。”張老頭見他難得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管真假，心里總算是好受了些，“你爸要是知道你能這樣的悔悟，他在地下也會安心。”

“叔，我這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啊。”趙勝天突然抬起頭狠狠的甩了自己兩個巴掌，“我不配為人子，更不配當人。”

這些年來他被豬油蒙了心，真到父親現在沒了，他才知道他做的那些有多過份，現在卻是悔恨也換不回父親來。

“你這孩子…..”張老頭看到他的舉動一愣，卻不知道要怎么說。

“叔，你也放心的回城里吧，你家的房子我幫你看著，誰也別想住進去。”趙勝天紅腫著臉才說起正事來，可臉上的悲哀之色也掩飾不住，“以前是我太自私，把親戚鄰里之間的這點感情都給弄沒了，現在村里的人雖然都順著我來捧著我來，看的還不是我這個隊長的身份，如果我不是隊長了，又有哪幾個會把我當回事的？也不知道我現在醒悟會不會太晚了些。”

但是不管怎么樣，他都不能再錯下去。

“勝天，你要是真能想的開，不管什么時候都不晚。”張老頭也感慨萬千。

若真經了這事讓趙勝天改好了，那老伙伴走的也算是值得了。

“叔，我信你的話，以前我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今天跟你認個錯，求你原諒我無知自私。”趙勝天站起來鄭重的道歉。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你現在能改好其他的就都不重要。”張老頭眼睛微濕，捏起衣襟抹了抹眼角，“可惜你爸沒有看到這一幕。”

趙勝天聽了淚也跟著落了下來。

當天趙勝天就安排隊上的馬車送了張老頭去了鎮里趕車，趙家因為這幾天的喪事也忙了幾天這才安靜下來，董娟看著自家的男人回來，就迎上去，卻不知道要怎么說，欲言又止的跟著自家的男人進了屋。

坐到炕上之后，董娟才擔心的問道，“勝天，東子沒有回來，你也別急，我怕他是在城里被事給托住了，等忙完了就會回來。”

“不用提他。”趙勝天陰著臉，“收拾一下東西，今天就讓美麗他們搬到她爺爺那里去住。”

“這….這怎么行？”董娟怕丈夫誤會，就忙著解釋，“我是想著他們還年輕，住在那里能不能害怕？畢竟….”

趙勝天打斷她的話，一臉的不快，“那是我爹，就是真變成鬼回來又能怎么樣？那是他們親爺爺，還能害他們不成？他們不是要自己單獨住嗎？那就搬到那邊去，要么就住在這里，以后別在提什么單獨出去住。”

董娟知道自家的男人去張家那邊，沒有想到人這么快就回來，現在聽這語氣是跟本就沒有提房子的事，心里也猜不透自家的男人是怎么想的，現在這才剛說一句話，就見他發了脾氣，董娟就更不敢再說了。

“你要是怕委屈他們，那就咱們倆搬過去，只是這房子是留給東子結婚用的，他們住下了東子結婚結到哪里？你好好想想吧。”趙勝天丟下話起身走了。

董娟嘆了口氣，喃喃道，“也不知道這是抽什么瘋，難不成還真是因為老頭子死愧疚了？”

嘴上這么說，董娟卻是一點也不信。

等到下午趙美麗他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當時趙美麗就不高興了，“媽，我爸怎么這樣？”

董娟卻沒有說他們搬去讓女兒住在這的事，畢竟在董娟的心里兒子可比女兒重要多了。

“行了行了，這也是你爸說的，我也做不了主，你要是不同意，就問你爸去。”董娟也煩了，直接揮手趕女兒。

趙美麗咬唇不作聲，生氣的扭身走了，好在劉文青在知青那邊，不然讓他聽到家里人這么說，心里一定不好受。

公社那邊張老頭卻是剛上了客車，望著已經露出黑色地皮的土地，心比來時沉重了很多。(